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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很晚了,看到官洪情绪已经稳定了,钟海涛和方锐这才离开了官洪那间十分简陋的房子。

宽旷的田野、寂静的农庄,淡淡的雾气已经散去,圆圆的月亮挂在白杨树的枝头上,分外明亮。偶尔一片白云飘过,也舍不得将月亮的光芒遮蔽住,又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多情的夜晚正如官洪在诗中所写的“云淡月正圆”那样,即宁静又安详,即温馨又浪漫。

方锐依偎在钟海涛怀里,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夜空。月光如水,轻柔、舒惓。斑驳的树影,轻柔的虫鸣,清脆的啴叫,远处,悠扬的笛音轻轻地划过来,让人心旷神怡。大自然的慷慨赠予,人世间的无私奉献,让这个世界更加充满温馨。

方锐轻轻地说:“海涛,不知为什么,虽然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可每次见到你,我心里总是很激动。你能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吗?”说完慢慢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钟海涛的额头。

“小锐,我早说就过了,我们什么时候也不要离开,我会爱你一辈子,真的。”钟海涛说完,也紧紧地拥抱着方锐使劲地吻起来。

也许是钟海涛的力气过大,方锐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自己,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手也不由自主地在钟海涛的身上抚摸起来,并且发出低低的沉吟声。钟海涛也被方锐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得加快了亲吻和抚摸方锐的速度,呼吸也紧张急促起来,两人都很兴奋,不停地喘着粗气。

正当两人都十分激动时,理智的方锐一把推开钟海涛:“不行,海涛,我们一定要等到结婚才……”钟海涛一听,顿时冷静了许多,也十分认真地说:“是的,小锐,我们都说过,我们到结婚的那一天,才会真正在一起……这个底线一定不能突破的。”钟海涛说完,再一次和方锐拥抱起来,但这一次,他们都明显感到十分轻松和坦然了。

方锐仰起头,睁开美丽的大眼睛,动情地看了看钟海涛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型脸膛,再次吻了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十分真诚地说:“海涛,这阶段你只顾跟着我为举办文化节的事在奔忙着,机车上的活都是兰兰姐干的,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师傅好组长,你可能也会像官洪一样受尽委屈了,与官洪比起来,你可真是幸运多了!”方锐说完,很欣慰地看着钟海涛的脸。

说到刘兰兰对自己的种种好处,钟海涛低头不说话了。

方锐继续说:“海涛,上次你中耕铲苗后,我向刘场长说明情况都没用,是她跑到办公室里又吵又闹的,并且坚决不要其他人调整到你们的机车组上。说实话,如果没有她的坚持,以刘场长的脾气,你可能真的要调离机车组了,他才不管那么多呢!你也知道,去年刘明祥喝酒后在544地号中耕时,还没铲多少棉苗呢,就让他给开除机务队伍了,刘明祥到现在还恨他并说他不少坏话呢!”

方锐的这番话,一下子勾起钟海涛的回忆:是啊,上次中耕铲苗事件发生后,虽然经过三分场党支部研究决定对铲苗事件作出罚款并从年终兑现中扣除,写出书面检查同时向邹阿根赔礼道歉等处理决定,但自己的倔强性格决定了自己不会上门向邹阿根道歉的。于是,又是刘兰兰三番五次地劝说并领着自己到邹阿根的家里,作了赔礼道歉,这件事才算暂时划上句号;举办文艺晚会特别是“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艺术”,自己天天写台词背台词,几乎一个星期没去上班,那时候正是机车打叶面肥最忙的季节,别人说了自己不少闲话,甚至说自己不务正业,丢下机车上的活不管不问去干些与机车组无关的工作,刘兰兰听后总是宽厚地一笑:“干什么活都一样,海涛也没在家闲着,他有这个特长和爱好,就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吧。换了别人,就是想做也做不来呢!”然后继续领着张大中加班加点干活,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想到这,钟海涛很内疚地说:“是啊,小锐,这阶段我干机车上的工作确实太少了,兰兰既是我师傅,更是我的榜样,她没用过多的言语来表达什么,却用实际行动处处在影响着我。”钟海涛说完,抬头看了看方锐:“小锐,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哩!然后扶着方锐向她家走去。”

按照季节划分,虽然八月份已经进入秋季,但天气仍然很炎热。气温高,棉花长得快,杂草也跟着疯长,甚至比棉花长得还要快,职工们不仅要及时给棉花追肥、浇水以利于棉花生殖生长的营养需要,还要及时清除地里杂草。这一时期,农场职工特别忙,一般一个职工承包一份地是忙不过来的。长期有规律的农活,职工们都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就是在农活最忙的时候,他们相互换工干,以缓解劳动力不足的压力。

这一天,蒋素英班组的承包职工要给棉花地追最后一遍肥了,这项工作是要全班集体干的。

官洪在地里搬运着肥料。由于力气不足,再加上连日来早起晚睡的在棉田里紧张除草,没人替换他一下,更疲乏了。他背起一袋子肥料连续爬了两次,也没能登上机车后面的肥料箱。蒋素英看见了,又是一阵大声训斥:“这点肥料都搬不上去,有啥用,我看年底你真不能在我们班组里混日子了。”

蒋素英的话语里明显透露给官洪的信号是:年底承包结束后,她不要他在她所带领的班组里干了。官洪知道蒋素英并不是说大话,班长是有这个权力的,到了年底,虽然每个地号的承包人员可以自由组合,但班长是有权力挑选承包人员组合到自己班组的。

蒋素英正在大声地呵斥着,方锐头戴一顶淡黄色的草帽,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兴冲冲地跑到机车跟前喊起来:“官洪,你快过来看看,你又有两首诗歌在农垦报上发表了。”

此时的官洪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苦笑了一下,算是回报方锐向他的道喜。

看到蒋素英一脸的不高兴,又看见官洪那疲惫的脸上挂满无奈和苦笑,方锐立即明白了。

果然,听到官洪的诗歌又发表了,蒋素英不屑一顾地嘀咕起来:“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力气使!”

一听这话,离蒋素英很近的方锐立即来了火气:“你不会写诗,当然无法理解别人诗歌刊登在报刊上的喜悦心情啦。诗歌是高雅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写出来的。农垦报一个星期总共也就出二期,能一下子在一期报纸上刊登两首诗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能写诗歌并且能在报纸上发表诗歌的人不多,能在地里干活的人多的是。”

听见方锐说自己不会写诗,又听她说能写诗歌并且能在报纸上发表诗歌的人不多,能在地里干活的人多的是,蒋素英立即大吼大叫起来:“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没是你们文化高,我是说话没水平。你有本事,就不要让我当这个班组长了嘛,我正好也不想干了呢。当了这么多年的班组长了,不就每月那十块钱的补贴嘛!一年才一百多块钱,多干了多少活,多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杆疼,我也不想要那点钱的补贴了,你看让谁干行就让谁干好了。反正你也是三分场业务干部,在干部会议上也有提议调换班长的权力。调换一个班组长,连上个支部会研究一下都不用。”

在农场的各个分场,班组长是不拿工资的“官”,每年只给一点带班费,也就是蒋素英所说的补贴,但要做的工作却不少,像通知班组成员开会、学习,领着承包职工干集体活等,都是班组长的事,所以,许多职工并不愿干上这种既出力又得罪人的差事。

看到蒋素英大喊大叫地又和方锐又叫上了劲,官洪担心再吵下去一是害怕大家的脸面上都过不去,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二是怕蒋素英再给自己穿小鞋,自己今后的工作更难做了;三是怕到了年底她真的不要自己在她的班组了,所以赶紧过来打圆场:“算了算了,我还是赶紧干活吧。”说完像赎罪似的又搬起一袋肥料准备往施肥箱上送,可到底力气有限,摇摇晃晃的还是没能将一袋子肥料搬到施肥箱上。

蒋素英看了,说话的声音更提高了几分:“这下子你们都看到了吧,我说过了,诗歌不能当力气使,你们还不服气。”说完把袖子撸了撸,一只胳膊挟起一袋肥料,一只手抓住施肥箱的后帮子,一甩胳膊上了机车。麻利地把肥料倒进施肥箱里,然后又攥住空袋子快速跳下车子,把空袋子往地下一扔,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上的土,骄傲地看了看方锐,又看了看官洪。

此时的官洪虽然很憋气,但脸上仍然挂着愧色。他也不得不承认,蒋素英的嘴巴虽然很老道,但干活确实有力气这个现实来。

此时的方锐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帮官洪抬了两袋子肥料装上机车施肥箱,才提醒官洪注意不要扭伤了腰,要注意安全后,就走了。

姚昌盛看到施肥箱已经装满肥料了,按了一声喇叭,官洪知道机车要继续作业了,连忙跳上施肥箱后面的脚踏板,按安排该他跟车检查,防止施肥箱堵塞造成施肥不均匀了。

虽然节气已经过了立秋,可“秋老虎”的威力甚至远远超过了盛夏时节。走出门外,一股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到了中午,阳光更是近于“刻毒”了,似乎有意要与人类作对似的,气得人们诅咒它,甚至于想学后羿射掉它了。

官洪的老家在四川,不习惯吃面粉。可三分场在供应粮油时,面粉占主要部分,这对于官洪来说,日子更不好过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吃上大米饭了。天气炎热,本来胃口就不好,官洪觉得只吃面食更难受了。这次他去三分场粮食库房购买粮食时,看到供粮本上只有面粉的指标,大米指标早被他用完了,便向三分场老保管员翁久林商量起来:“老翁叔,您看能否再给我调剂一下,我吃面食实在咽不下去了。我们四川那儿流行一句话,叫‘三天不吃大米腰杆疼’,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吃到大米饭了。”

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五一农场,职工们所食用的粮油都是由各分场的保管员领回去后存放在食堂的库房里,职工们再凭粮油供应本去购买,而且还是有定额的。如果没有现金购买,可以先领回去,到月底发工资或年底兑现了,再扣掉。

年过五十的翁久林虽然做人比较忠厚,乐于助人,但办事却极认真,不仅是五一农场出了名的“红管家”,而且多次荣获过农垦局“优秀保管员”称号,受到过农垦局的表彰奖励。

此时的翁久林正坐在三分场食堂库房的门坎上抽着莫合烟,烟窝里的烟叶一明一暗的。听了官洪的请求后,把烟窝在门坎上磕了磕,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官洪,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调剂不开了。上次我帮你调剂出来的一袋子大米,还是用我们家的指标给你调换的呢,好在我们老家是河南的,喜欢吃面粉,不然的话,我也拿不出大米帮你调换呢!”

官洪看到翁久林拒绝自己了,再听他的解释,才知道上次领回的一袋大米是用他们家的指标给调换的。见翁久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官洪知道再求人家也没意思,只好领了一袋子面粉往回走。

三分场的粮油库房虽然离居民区并不远,可天气炎热,再加上背着一袋子面粉,官洪走了一段路,就感到闷热难受。他来到路旁边一排白杨树下,将面粉袋子放下来,站在白杨树下休息一会儿。

官洪放下面粉袋子,刚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人称“大嗓门”的中年女职工朱久珍迎面走过来:“哟,小秀才,买面粉啦!”

“嗯,天太热,歇一歇再走。”官洪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突然想起朱久珍也是从河南支边到五一农场的职工,也应该喜欢吃面粉的,连忙陪着笑脸:“是啊,阿姨,您也是河南人,很喜欢吃面粉吧,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吃到大米饭了,实在招不住了,我想用一袋子面粉跟您调换一袋子大米您看行吗?差价我给您补上。”

朱久珍犹豫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没啥,官洪,调换就调换吧。不过这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办,可能要到中午了才能回来的。”

官洪听到朱久珍说话虽然犹犹豫豫地,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连声说两句“谢谢!谢谢”后,再也顾不上天气炎热,背起面粉袋子就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