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成功。章星阁恢复成了懒洋洋的状态，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他打了一个哈欠，就不再说话。
他有一点挫败。他和温故的关系明明一步一步朝着他设计的方向走去，但在最关键的一步，温故总是坚定地拒绝他。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温故不那么坚定、坚强。但他又对这样的温故很上头。
难搞。
他们两个接下来谁也没有主动搭话，到地点后，司机将车平稳停下，然后恭敬地打开车门。章星阁先下了车，他站稳后，将手伸向温故，示意她搭他的手下车。
和上次在宴会时的选择不同，温故搭上了章星阁的手。
章星阁一时错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只稳稳站着给温故借力。一旁站着的司机目不斜视，佯装自己是一棵树。
“我在这等你，正好结束了一起去吃午饭。”温故刚刚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章星阁此刻也愿意自己做主动搭话的人。
温故摇头，说道，“不用，你在这等我，我心里总惦记着，你要不先回去？这里离食堂很近，我等会骑车回去就行。”
惦记…
章星阁把这个词放在心中慢慢嚼碎，一种满足感充盈着空虚的内心。
温故看他良久没有反应，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章星阁，章星阁——”
章星阁这才回过神来，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尽力表现得温和有礼，没有攻击性。
“那我先回去，阿故——”，章星阁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害羞，“你可以叫我羊羊么？章星阁有点生疏”，似乎是害怕温故拒绝，他连忙补充道，“我朋友，家人，荀哥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温故笑着点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你想这么好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了。”
说罢，她朝章星阁挥挥手，“羊羊，再见。”
温故笑容克制但又充满活力，这个笑容，成了章星阁未来那段黑暗岁月中的救赎。此刻，他只是心情愉悦地注视着，从不曾设想未来他和温故再也不见面的局面。
温故背着书包前往余老师的办公室。书包里面是她这段时间完成的调研报告。她在办公室门口站了良久，才敲了几下门。
“请进——”，一个缓慢温和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温故深呼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办公室不大，但是却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除了很多专业的书，还有许多打印出来的文献资料，一大堆余老师的笔记。
书架旁边就是余老师的办公桌，办公桌上堆满了资料，但在靠墙的位置，预留了很多位置摆放她和学生们的合照。
余朝琦老师已经50岁有余，整个人消瘦黝黑，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很粗糙。但老师精神气很足，整个人端正温和，气场让人感觉很舒服。
看见温故进来，她忙招呼她坐下，自己起身，问道，“有什么想喝的么？老师这里有矿泉水和咖啡。”
温故有点拘束，但刚刚内心的恐惧感全部都消失了，在老师温和的磁场下，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安宁，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有所放松。
她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谢谢老师，我自己带了水杯。”
余老师也没有强求，她自己接了一杯咖啡，看着温故那个大容量水杯笑着说道，“下地的人，水杯也是接了地气的”。
温故闻言笑道，端坐在那里，连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
余老师以为温故胆小内敛，说话更加温和，“你的报告有进展了么？拿给我看看，最近我一直在云野洲出差，刚刚才回来，所以没有顾上你这边。按道理我应该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跟你对一次进度的，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温故乖乖把这段时间的报告交给老师，她没有电脑，所以用笔记本进行整理。原本打算等全部的工作结束之后，再去机房用电脑整理成电子版发给老师，但是因为今天出了这个事情，所以还没来得及做。
余老师拿过温故的笔记本认真翻阅着，偶尔看到一些重点，她也会用红笔做个记号。温故紧张地等着老师的宣判，这是她的第一个科研项目，还没有权威的专家对她进行点评。
漫长的等待之后，余老师收起笔，看着温故一副等待宣判的紧张模样，不由得笑出声，“超乎我的预期，非常优秀。报告的格式很规范，调研内容很全面，而且用词专业，有些症状描述都是课本中没有的，你应该没少看文献吧？”
温故点点头，她心中有些雀跃，但是又想到今天闯的祸，心情沉重下来。她怀着歉意对老师说，“老师，因为我的缘故，试验田有一部分被毁了，给老师您带来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余老师打断她，“阿故，科研人员，尤其是我们这些跟地打交道的，会遇到很多意外，天灾人祸，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你没必要太自责，也没必要把这些看得太重，只要做好你能做的就行。”
“我看你今天给我发的消息，说的处理方案就很好，温故，你很有天分。既然你来到霍华德，找了我当老师，我就不会埋没你的才能，你只管做，剩下的交给我。”
温故抬头看着余老师，她从这位瘦弱矮小的小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了磅礴的气势。她从莱滨来到沃尔斯，从贫困地来到富贵乡，就像海里的鱼离开了水，她时刻感觉喘不过气来，而余老师大海一样的包容，让她再次平静，舒适。
“我这边有几个仓库权限，等会我把账号给你，你去那里录一下指纹，等你把这项任务结束后，也对水稻有了初步了解了，接下来我再给你安排其他任务。”余朝琦老师笑着说道。
温故点点头，余老师将她的笔记整理好，并从书架旁找了两本书和一个手写笔记，并在旁边列出了一些清单，“看你的报告，还有一些需要进步的地方。这里是我之前的一部分笔记还有两本对你应该有用的书，你有空可以看看。这张纸上列的书，你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也可以借来看看。”
温故连忙道谢并接过这些。
余老师看着乖巧内向的温故，如同看自家的孩子。天资过人，性格纯良，是个好学生。
温故用景仰的眼神看着余老师，知识渊博，温柔有力量，是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