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王公公!”
王权挺了挺脊背,“你在这嚷嚷什么?”
“王公公,不好了。”
小太监慌忙走过去,凑到王权耳边,急声低语。
王权小眼睛眯了眯,“怕什么,有了就有了呗。”
他心下微惴,快步进殿。
赵衡见他去而复返,“何事如此匆忙?”
“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传话说,说庄贵人已有身孕。”
王权看着他,“太医诊过脉,庄贵人有孕一月有余,皇后娘娘查过彤史,应当是皇上醉酒那回怀上的。”
赵衡随手打开奏折,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喜事。”
年底了,子嗣丰,也是一笔功绩。
大臣想数落他,都没有缘由。
“喜事,是喜事。”王权连声附和,“各宫娘娘想送礼,可那庄贵人还在禁足中。”
赵衡抬眸,“复位解禁便是,你让人去挑些赏赐,等下随复位圣旨一块送去。”
惩罚庄贵人,一来可以警诫后宫,在新嫔妃入宫前,紧紧规矩。
二来也是为了压制后宫倚仗母族的风气。
但庄妃也是潜府老人了,又为他孕育有一子,如今有孕,复位也不是不可以。
王权偷偷上眼药,“皇上,庄妃性子不好,新嫔妃明日就要入宫了。若庄贵人有孕,就连晋两个位份,那后面的嫔妃有孕。”
话意未尽,意思明确。
赵衡表情冷了几分,“要不让你来坐朕这个位置?”
“奴才不敢。”王权匆匆下跪告罪。
“行了。”赵衡怒极反笑,“你倒是比皇后还像皇后。”
他琢磨了一番,王权说的也有道理。
王权看他脸色,笑眯眯地道,“皇上不如先复庄贵人嫔位,等皇嗣生下再晋封也不迟。”
赵衡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继续批奏折。
王权也懒得提醒三阿哥还在荣贵妃宫里的事,缓身退下。
容貌相似的人可不好找,尤其还是像顾举人那般相貌。
小初子眼高,能得他一句容貌出众,那顾举人必然是与皇上不相上下。
王权眼神晦涩地回过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乾清宫。
要说,皇上做不出强要他人妻子的事,那他可不信。
他自小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儿时看的史书,目光停留最久的便是那一出:昭君嫁父又嫁子。
舒纯皇后容貌绝世,才情过人,皇上对舒纯皇后存了什么心思,他这个贴身太监最是清楚了。
皇上知事起,频频查阅匈奴历史,深谙匈奴婚嫁。
妻后母,抱寡嫂。
若不是南盛国人对此持批评态度,认为这些习俗违背了伦理纲常,皇上又自幼聪慧,识人眼色,指不定还得在先帝面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是吧,皇上只让他去寻男子讨人欢心,怎么也不像是对那季姑娘有心的样子。
上心了,但似乎无关情爱。
也不知皇上打的什么主意。
莫非是嫌弃季姑娘不是完璧之身,又不愿季姑娘顶着那张脸嫁于他人?
王权摇摇头,管它呢,将事情交代下去再说。
……
方家。
大门前停了辆马车。
马车上两个小姑娘一阵嬉笑打闹。
方仪眉羞红了脸,笑道, “你这是去哪学来的俏皮话?怎么一天天都不带重样的。”
“好姐姐,我可都是为了你学的。”方璧拉着她胳膊撒娇。
“是个文人,叫容岐,还是个举人,他说话好听极了。我原想着姐姐要入宫,就学来哄哄姐姐,免得来日你听皇上几句甜言蜜语就没了神智,将整颗心都交付出去。”
美人撒娇最是赏心悦目,但方仪眉想到祁家那个姑娘,不由得蹙眉,“你可别学了祁侍郎家那个女儿,什么男人都领到母亲面前,惹家里人伤心。”
方璧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早跟他断了,平日里都是晚上偷偷去见他的,没人知道。”
“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方璧摇头,“我与他萍水相逢,他拿我当冤大头,我便拿他逗趣,都好些日子没见他纠缠了,他是个读书人,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没皮没脸之人。”
何况,她还给对方了一百两银票。
“还不是姐姐要跟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冷落了我。”方璧拉着方仪眉袖口轻摇。
“姐姐,你明日就要入宫了,可千万要记得我说的,不要学小姨母,一颗心挂在皇上身上,落个枯死在冷宫的下场。
姐姐只要当上一宫之主,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再有方伯伯他们撑腰,你就不会在宫里受欺负的。
那皇上的真心,不是不可信,只是真心瞬息万变,妹妹我不想看你变得像小姨母一样。听闻皇上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真怕姐姐定力不足。”
方仪眉被她念了好些天,头都疼了,“姐姐晓得,姐姐心里有数,不会失了分寸的。”
“那便好。”方璧点点头,“有姐姐在,小姨母在冷宫也能好过一些。”
方仪眉叹了口气,“小姨母被废,启祥宫如同冷宫,宫门久未开启,虽不至于脏乱,但也荒废许久。如今冬日寒冷,也不知小姨母过得好不好,若有机会,我进宫必得。”
话还没说完,方璧就打断了,“停停停!你又忘了。姐姐,你得自己站稳脚跟,立起来先,不然你去帮小姨母,有心人看到了,够你吃一壶的!”
“小姐,到了。”蜻雨无奈出声提醒。
方仪眉听到丫鬟的声音,松开方璧的手,“方伯伯让我到了就一个人进去,不知方伯伯给小姨母寻了什么助力,竟如此神秘。你等下提着礼品先去看望方伯母,别失了规矩。”
方璧眨了眨眼,语气娇娇的,“虽然父亲刚做回京官,可我们都来了几百回了,怎会失规矩?方伯母都拿我当女儿看的,哥哥姐姐们肯定也想我了。”
“你呀!”
俩人下马车,方仪眉跟着下人朝蜻禾院走去。
入院,方重琰正跟人下棋。
季月容脸上蒙面,身着淡紫色丝绸长裙,静坐于石凳之上,持棋欲落。
方仪眉缓步上前,轻声喊道,“方伯伯。”
她眼神看向季月容,微微颔首示意。
视线对望,她心下微惊。
面纱轻薄,却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季月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妩媚冷艳的明眸,恍若神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