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似水,树影婆娑。
八个黑影,迅速掠过,将季之玥俩人团团围住。
灯笼照拂的大路,四下并非无人,但路人瞧了纷纷躲远,周遭屋舍瞬间紧锁门窗。
饶是顾以霄看到面前这几坨大肉,也不禁心头一紧。
他们虽比季之玥矮上两分,却个个壮猛,虎虎生威,强势逼人。
太后已死,和靖亲王刚死,谁那么大胆,敢搁京城路中间下手?
“夫君,你看,我就说你会后悔的。”
季之玥天然而成的纯真眼眸不易察觉地噙上了嘲讽的笑意。
她的嘴角牵起一抹残忍又无辜的弧度,手指逐渐染上一层深黑。
她立下屏障,“非是我小人之心,属实是那容岐公子小人肚量,罪恶深重,他雇来的这些人又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喜欢滥杀无辜,夺人妻室,要细细列举,简直是罄竹难书。”
“!!!”顾以霄是见过大场面的,但他怀疑了淑婷公主,怀疑了林生原那个便宜外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不久前和他们起过争执的容岐。
他难得撇嘴,看向季之玥的眼神似乎在说:就为了这个?
季之玥耸了耸肩,手指掐算,皱眉,噘嘴,“我们好像是在替人受过。”
她是妖,不受因果约束,但这次顾以霄也卷进来了,相当于是让他代方璧姑娘承受后果。
顾以霄目光轻滞,“你也会掐算?”
季之玥圆眼微睁,“很难学吗?”
奇怪,这些人怎么还没动手?
她掐诀准备主动出击。
“……”顾以霄身子微斜,略微抵挡住她,“再等等,他们应该不敢在这动手的。”
他示意她朝四周扫一眼。
紧闭门户,但这是哪里?是市街!要是有人善心大发,他们多停留一会儿,京官立马就能到。
就看这八个人聪明还是愚蠢了。
【若是聪明,便会寻个借口忽悠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偏僻的地方。】
【到时候之玥动手,就不会惹人注意,引来忌惮,招来猜忌。】
【假如他们愚蠢的选择在此处动手,那么在他们动手之前,相信之玥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们立刻变成一具尸体。】
季之玥听着顾以霄的心声,歪头,不解,纳闷,想笑。
妖怪杀人,哪里需要避着人,只需布下一层屏障,再制造一个幻像,让周围人身中幻术,看不到发生的场景便可。
没有监控,就不会录下过程,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杀过人。
僵持片刻。
为首的男人,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今日瞧见公子出口成章,气质不凡,想请二位到主人家府上一叙。”
话一出,季之玥就听到了开窗的声音。
她余光瞥了一眼,是个梳着双平髻的小姑娘。
看那小脸白的,像是吓到了呢。
真麻烦。
杀人还得换地方才能杀。
“那你们带路吧。”季之玥弯下腰,熟练的托着顾以霄的大腿,将他往上一颠,牢牢抱住。
动作流畅,行云流水,仿佛练过千百遍。
一前一后,她们跟在中间,也被簇拥了一回。
顾以霄不怀疑她的话,只是有点好奇,“萍水相逢,纵使起了点小摩擦,也不至于雇人泄愤吧?你确定是他?”
“气息一致。他跟他们接触过,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季之玥掖了掖他身上披着的羊毛毯,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
她面无表情,又有点轻描淡写地道,“阿霄,人有点多,我得用大招,会很血腥,你记得闭上眼睛,不要被我吓到。”
顾以霄唇角轻提,“你随意,我还挺期待的。”
他总想着尽力周全,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能够眼都不眨地看人去死。
之玥说杀人分直接杀人,间接杀人,这词挺有意思的。
若他没误解,他应该也间接害死过人。
毕竟,他曾用过迂回的法子,借大哥二哥的刀,暗害了祖父母一家,是人就会有私心,他自然也会有阴暗的一面。
只是,不论在哪里,他要做什么,都会保留一丝人性,至少不能牵连无辜,无故残害他人。
此时此刻,顾以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季之玥和他是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对方辨认好坏的功夫比他好,本事也比他大。
进可攻退可守,犹如百战百胜的女将军,不用像他顾忌那么多。
“什么鬼地方?”季之玥抬头,深黑色的眼眸眯起,仰视前方不远处的破旧大门。
八个男人,有六个四散开来,往杂草丛生的墙角快步小跑。
噌噌噌。
拔刀,拔剑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拎着刀剑再度回到季之玥俩人身后。
“你们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们进去啊?”
为首的刀疤男,嘴巴大张,昂首挺胸,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他的脸上透着胜券在握的促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内一片破败,仅有的一座观音坐莲也被密布的蛛网缠绕。
有两个人想上手去推。
季之玥利落地躲开,如残影般无趣地踏进屋。
抱着顾以霄的手安抚般收紧。
为了安抚到位,她手指穿过他的衣袍,触摸里面的软肉。
羊毛毯下,顾以霄疏于锻炼,肌肉早已软化。
大腿肉在季之玥指缝间溢出,微微勾勒出性感的形状。
他似有察觉,略略低眸,瞧了又瞧。
总觉得有点羞然。
砰的一声,本就破的门被巨力关上,不禁摇晃起来。
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进来,稀微照亮着庙内的狼藉。
季之玥心中感到沉闷,想快点走人。
于是,屋里的容岐,被她无视了。
探查完周围,确定三百步以内没人后,季之玥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抬起。
“死到临头了,你们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容岐持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立于墙边阴影下,灯光摇曳,映照出他那张愤而扭曲的脸。
还能看到有灰尘在空气中飘荡。
看到破庙里的人是容岐,顾以霄困惑得解,顿时就失去了兴致。
他懒洋洋地蜷缩在季之玥怀里,眼皮轻轻耷拉着,像个大型挂件。
容岐气得想砸灯笼,“该死!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在坏了别人好事之后还能心安理得,这般毫无愧疚地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