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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梦看着插在自己腹部上那柄刀,虚弱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缓缓垂落在地。朗爷爷见状惊魂未定间赶紧上前接住庄晓梦,他来不及斥责朗月,慌乱之中只好不断呼叫着已经被吓傻的朗月的名字,直到将她唤醒,并督促她将庄晓梦扶到自己背上。

也不知是在何种信念的驱使下,朗爷爷忍着脚下的巨痛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马路边。爷孙儿俩在黑夜里一路走,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看见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在紧急情况下,出租车司机得知后急踩油门将庄晓梦送到了医院,而当晚值班的医生,正是研究生实习期间被分配到急诊科的庄炎。

庄炎见到庄晓梦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自己的妹妹重逢。看着满身是血的庄晓梦,他迅速地评估了她的状况,冷静地指挥护士们进行紧急处理,并呼叫主管医生赶来查看。主管医生在庄炎的协助下,及时为庄晓梦进行手术、止血和输血等治疗。在长时间紧张有序的抢救过程中,庄炎双手虽然稳定,但内心却仍旧是波涛汹涌。他一边忙碌,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妹妹能够平安无事。

经过一夜的努力,庄晓梦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庄炎走出手术室,向朗爷爷和朗月讲述了庄晓梦的病情,并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劝说道:“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治疗。我们已经把她送到重症监护室,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她,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朗爷爷听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朗月则突然在一旁落泪,这让庄炎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上前安慰,却听闻朗爷爷沧桑的声音从他耳畔处飘来:“您有什么问题请说吧!”。

“她是怎么受伤的?”,庄炎的语气很是严肃。

朗爷爷看了看庄炎,犹豫不决间不禁看向了朗月,就在他将要说出口时,一个护士的声音突然飘荡在走廊上:“庄晓梦家属,庄晓梦家属在吗?”。

朗爷爷转身向护士站走去,护士长递给了他一张治疗单,单子上是一大笔手术费和治疗费,以及输血费。朗爷爷握着纸张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他心中担忧着:“这可如何是好!家中哪还有多余的钱来负担庄晓梦的医疗费,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就只剩下如今居住的那栋房子了!”。

朗爷爷眼角的泪水循着颧骨缓缓落下,他坐在走廊上,低垂着脑袋,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半晌后,他才看了看此时正呆坐在一旁的朗月,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来到护士站,用疲惫的声音对坐在电脑前的护士说:“这笔费用可以晚一点交吗?我们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护士看了看眼前瘦骨嶙峋又行动不便的老爷子,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温柔说道:“大爷,这个费用肯定是要交的。不过您今天可以先去交点儿押金,有多少交多少!后面再慢慢补吧,但是最好不要超过三天。”。

朗爷爷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掏了个遍,也只能凑出仅仅一百五十三元钱。随后,他跛着脚来到朗月身边对她说:“你在这儿好好的,我回趟家。不要乱跑知道吗?”。

朗爷爷即将转身之际,朗月突然一个侧身伸手抱住了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可倔强的她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朗爷爷见状,只好用自己长满老茧的手轻抚着朗月的头,温柔地对她说:“没事儿,有爷爷在呢!月儿不怕,爷爷去去就回。等你梦姐姐醒了,不能一个人也见不着。月儿乖,就在这儿等爷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朗月抱着朗爷爷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回到家的朗爷爷无心整理仍旧杂乱不堪的屋子,他将两张椅子叠在一处,然后站上去举起双手,一只手扶着房梁,另一只手在上方不停摸索。在摸到一个狭小的盒子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椅子扶手下来。

朗爷爷坐在一张竹椅上,斑驳黝黑的双手颤抖着将它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他不紧不慢地将白布一圈一圈取下,露出的是一张被裹挟着的银行卡。在银行卡之下则是那群人找了许久也未找见的房产证。朗爷爷拿着银行卡来到提款机前,他查询了卡内余额,显示只有一万多点。这些远远不足以支付庄晓梦的治疗费,但朗爷爷还是将它们全部取出来,交给了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朗爷爷回来时,只见等得有些困了的朗月已经在走廊座椅上睡着了。朗爷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她身上,又担心夜里凉,就用自己的手捂着朗月的手为她保温。很快,天亮了!

朗爷爷出去买了份早餐,回来时朗月也起来了。朗爷爷将手中的早餐递给朗月,朗月不吃,又推回给朗爷爷。朗爷爷只好说:“我吃过了,在外面吃的。你在这儿守着你梦姐姐,爷爷待会儿要出去办点事儿。别怕,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去找医生!”。

朗月对朗爷爷的劝说无动于衷,她一言不发地死死攥着朗爷爷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就在这时,来查完房的庄炎见朗家爷孙儿俩还等在重症监护室外,就对他们说:“大爷!庄晓梦情况已经平稳了,待会儿就会转到普通病房了。不过她身子弱,有些营养不良,可能会多睡会儿。不用担心!”。

“谢谢医生!麻烦您了!哦,不好意思,请问医生,您姓什么?”,朗爷爷听闻赶紧鞠躬答谢道。

庄炎扶着朗爷爷不让他鞠躬,还一边回答着:“我姓庄,庄炎。”。

听闻庄炎的姓氏,朗爷爷不自觉心中一颤,就连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朗月听闻,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庄炎。可朗爷爷转念间一想,庄晓梦说过自己已无亲人,或许这只是碰巧罢了!朗爷爷一直等到庄晓梦被送进普通病房,才留下朗月,独自离开医院。

一家房屋中介内,朗爷爷拿着自家房产证正与其中一名中介商谈。

“我卖的急,您可不可以帮帮我!家里有人生病正需要钱救命!”,朗爷爷说着说着泪眼婆娑了起来。

“老爷子,不是我不帮,是你这房子又远又破,没有一点儿价值!寻常人要买,肯定就得推了重建。这城里大片大片新建的,设施齐全,离市中心又近,谁会愿意去郊外买一个地契啊!”,一位穿戴整齐的男中介左右为难地解释着。他听了庄爷爷家中情况,想帮却觉无能为力。

“我求求你了!我孙女真的需要这笔钱救命!不用卖多高,只要你们估个价,哪怕只有十万我也卖!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好不好!”,朗爷爷说着就要跪在中介面前。

“老爷子!老爷子!使不得!您先起来,有话我们好好说!”,中介赶忙扶起将要跪在地板上的朗月,面露难色。他看了看门口端着茶水的助理,只好先安抚朗爷爷道:“老爷子,这样,您等我!我问问其他同事有没有需要买作仓库的客户,我帮您想想办法行吧!您先起来!”。

听到这儿,朗爷爷这才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

中介安抚好朗爷爷后,赶紧来到客厅,与闲暇的同事们商讨。几人听了朗爷爷家中所处的位置,又看了看中介早晨随朗爷爷拍回来的几张照片,皆摇头叹息着:“这样儿的房子怎么可能卖的出去嘛!白给都不一定有人会要吧!何况他还想卖个十几万!我觉得最多也就能卖个七八万了!”。

一开始与朗爷爷对接的中介听闻有些不乐意道:“也不是不能卖吧!他那房子离农田、果园比较,要是有人想要弄一个仓库,我觉得朗大爷那房子的位置就很合适!推一个土房子要不了多少钱,而且那木头还能回收再出售呢!”。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女中介突然惊呼道:“哦!对,前两天李老板正好说需要一个仓库,就在农田附近!他们种了一大片水稻,原来的仓库有点儿远,偶尔有雨水来的时候,来不及转运就都被淋湿了,正好需要个临时仓库!”。

“那你赶紧联系联系!看那老板还要不?我们可以立马带他去看!”。男中介一听,仿佛自己中了几百万大乐透一般,眼冒金光。

女中介听闻,二话不说就拿起手机开始翻找那老板的电话号码!找了许久她才终于想起那老板的名字,给他拨了过去。挂完电话,女中介说那老板还在找,并让她把朗爷爷家中位置和情况发给他看看。女中介在男中介的帮助下很快就将朗爷爷所有的房屋资料都发了过去。

正在众人欢呼于就快要帮朗爷爷解决这房子问题时,那老板却回了信息称:“不行呀!这也太小了!除非他旁边那栋房子也卖,不然我这不够!算了,再帮我找找别的吧!”。

女中介不想放弃,就给那老板回拨过去,她说可以在价格上给予优惠,但老板并不领情,仍旧坚持他的想法。女中介知道,房子这事儿是大事,也不好继续劝说,便只好就此作罢!失去了这唯一的希望,众人皆一筹莫展之际,突然门外来了一位女士。男中介一看,正是来找他签订购房合同的客户,就赶紧将她招呼进办公室。

接待室内,朗爷爷一直都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见众人一惊一乍时,他也以为自己的买家有着落了。可眼见着那中介去迎了另一位客人进他办公室,朗爷爷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将桌上的房产证收进自己囊中,又将自己那份卖房委托书收好,失落之余缓缓打开接待室大门,准备离去。

那位女中介见状,赶紧拦住朗爷爷说:“大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您不着急卖房子了吗?”。

朗爷爷苦笑着答道:“着急也没用不是。我那房子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我知道不好卖,也难为你们了!我也着急看我那刚做了手术的孙女儿。要是实在找不到买家,也只能这样了......”。朗爷爷话语中满是无奈与心酸。

女中介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就在这时,方才那位男中介的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他赶紧叫住朗爷爷说道:“老爷子!您等等!等等!”。

男中介快步上前,继续说道:“老爷子,里面那位女士说对您的房子有兴趣,想和您聊聊!”。

朗爷爷转头看去,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士,穿衣打扮都极为讲究,言行举止优雅含蓄,一看就不是习惯住破旧房子的人。朗爷爷一面欣喜一面担忧地随男中介回到办公室,只见那女士面带微笑看着朗爷爷,并主动开口道:“您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吧!”。说话间,她拿起拍有朗爷爷房屋的照片,看向朗爷爷。

朗爷爷有些迟疑,那男中介便替朗爷爷答道:“是的,是的。老爷子家中孙女儿刚做了手术,需要手术费,所以想卖房子筹点儿手术费用。”。

女士听闻,又将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思考了很久后她才说:“这样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先把这房子租给我!三年,十八万,我一次性付钱。如果后面我还有需要的话,我再跟您续租,或者您真的想卖的话我们再商讨买卖的价格。”。

朗爷爷不解,这样一栋土坯房子,哪里值得了五千的月租!他担心这位女士受骗就赶紧解释道:“姑娘,这房子不值这么多钱的!这就是个老房子!住人都漏风的!”。

女士对朗爷爷的淳朴和善良并不感到意外,只见她轻抿嘴唇说道:“老爷爷,我租的不是房子,是我对这房子的感情。也许您觉得它不值这么多钱,但在我眼里,这就是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