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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话一直反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祁越没再提同样的问题,他说祁家,说祁老爷子,说外界关于他和姜清梵之间的八卦。

还说:“等过几天,我发个声明,说一下我们离婚的事。免得你一直背负婚内出轨的罪名。”

姜清梵本想说不用,但是她不在意,被嘲笑的最多的还是祁越。

又觉得澄清了也好。

本来整件事情,祁越最是无辜。

姜清梵没再说什么,两人闲聊着等着时间过去。

同一时间,陆瑾寒接到姜溪亭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对面穿着对襟盘唐装的陆老爷子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几下,撩起眼皮子。

旁边的陆怀瑜暗中示意他挂断,陆瑾寒迟疑了一下,起身:“爷爷,我接个电话。”

老爷子茶杯轻轻往桌面上一磕,咄的一声,在复古中式的宽大书房里传开,充满了压迫感。

但陆瑾寒已经起身,自顾自去离开书房。

陆怀瑜觑着老爷子的脸色,不疾不徐地转移话题:“多亏了老七给我收拾烂摊子,不然我也没办法在医院安心养伤,让他背负骂名,实在是委屈他了。”

老爷子道:“你也不必为他说话,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突然他话锋一转,“他最近是不是和姜家那个女娃又搅和在一起了?”

陆怀瑜云淡风轻地一笑,“少年时爱而不得的人,总是会成为执念,只要得到了就会觉得不过如此了。那位姜小姐现在不比往昔,我看他俩在一起过不了多久。”

陆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你父亲那样的性子居然能生出一个情种,真是稀奇。”

陆怀瑜只笑笑,没接话。

陆瑾寒接完电话又回来了,他没坐下,而是站在旁边,低声道:“爷爷,我有事出去一趟。”

陆老爷子说:“嗯,出去就别回来了。”

陆瑾寒低眉垂眼,没说话。

陆怀瑜赶紧说:“是公司的事吗?快去吧!”

说完他马上给老爷子倒了杯茶,“爷爷,我新得了一块茶饼,一会儿让人拿来给您品品。”

他一边说一边对陆瑾寒使眼色,后者仿佛没看见,垂眸站在那儿,宛若一尊雕像。

老爷子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公司的事?”

“不是。”陆瑾寒说,“私事。”

陆怀瑜:“……”

他端起茶杯喝着茶,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陆老爷子要笑不笑的瞥了两兄弟一眼,站着的板板正正如同雕像,坐着的清冷端方。

他摆了摆手,陆瑾寒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去。

陆怀瑜放下茶杯,忍不住帮陆瑾寒说好话,“您老也别太偏心,同样是陆家的孩子,怎么您对老五就那么宽容,对老七就苛刻太过,也是老七不在意,换做是大哥,得记恨您一辈子。”

提到大哥,陆怀瑜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大哥要是还在,绝不会让您这么磋磨老七。”

老爷子顿时不高兴了,但也没说什么。

要说陆瑾寒最像谁,那必然是陆家大少。

陆怀瑜不希望老爷子在陆瑾寒身上找自己哥哥的影子,这对陆大少或者陆瑾寒来说都是羞辱。

说到最后,陆老爷子只道:“别让他栽在女人身上。”

陆怀瑜不置可否,表面听话,“我看着的。”

但他也理解陆老爷子,陆家出了个陆大少,不听陆老爷子的安排,一意孤行找了个喜欢的女人,最后出事的时候俩人死在一辆车上,老爷子认为如果不是陆大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兴许不会出事。

所以他绝不会让陆瑾寒重蹈覆辙。

然而陆怀瑜觉得人非产品,通过外力能够打磨的一模一样。

他没打算让老爷子知道陆瑾寒和姜清梵的事,陆瑾寒不会长久地留在陆家一样,一个注定会离开的人,何必让他钻进陆家这个牢笼里,接受陆家各种规则的规训。

——

陆瑾寒一直开车来到陆氏集团。

陆氏总部大楼此时还有人加班,寥寥几盏灯如同黑夜里的星子。

大楼外面的灯有些昏暗,一个身影蹲在绿化盘旁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陆瑾寒下车时,少年起身。

与此同时,陆瑾寒的手机响起。

姜溪亭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了刚下车的陆瑾寒。

陆瑾寒掏出手机挂断,迈步走过去。

姜溪亭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显得有些局促。

半晌,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我和我妈要去苏市了。”

陆瑾寒:“嗯。”

姜溪亭说:“你恨我姐吗?”

陆瑾寒不答反问:“你恨我吗?”

“恨。”姜溪亭没有隐瞒,“在我知道你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姐的时候,我特别恨你。”

陆瑾寒重复着他说的字眼,“抛弃?”

姜溪亭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异常,对陆瑾寒说:“我尊重我姐的想法,但是你要是再敢抛弃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瑾寒失笑。

姜溪亭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陆瑾寒上前,捏住他后脖颈一把将他薅进车里,“等你好好上学,长大了再说。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平等对话。”

“陆瑾寒!”姜溪亭气红了眼,委屈的不行。

可是他再也没有闹腾,一路上扭头看着窗外,也没有问陆瑾寒要把自己带去哪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陆瑾寒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陆瑾寒打了个电话,不久后,他在路口停车,一个黑衣保镖上前,在他下车后坐上驾驶座。

姜溪亭扒着车门急道:“你去哪儿?”

陆瑾寒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让他送你去你姐那里。”

车子起步,陆瑾寒站在路边,目送着姜溪亭。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姜溪亭突然感觉他有些孤单,好像他此时站在孤岛上,身边空无一人。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且莫名其妙,也许只是少年的一时脑补,但他还是下意识推开车门跳下车。

然后他清楚的看见陆瑾寒脸色一变,着急地朝他冲过来。

像他小时候一样,总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保护他。

可是姜溪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岁时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了。

他稳稳地站在路上,看着陆瑾寒伸出手又收回去,眨眼睛他又变成了那个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陆总。

开车的保镖没想到他突然闹这一出,吓死了,赶紧下车,想过来,但一看两人,极有眼力见的赶紧回到车头侯着。

姜溪亭道:“寒哥,对不起。”

陆瑾寒嗓子眼发紧,眸子里满是无可奈何:“又怎么了?”

姜溪亭哑声道:“我刚才是骗你的,我没恨过你,上次我只是怕我妈出事,她精神不正常,见到你容易受刺激,我……”

陆瑾寒嗯了声,“我知道。”

姜溪亭做了个深呼吸,突然上前,他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

他说:“我姐的,三年前她说要送给你来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出去,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要,就当、就当是我帮她把三年前就应该送出去的礼物物归原主吧。”

陆瑾寒看着少年手里挂在一条银链上的素圈,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僵在原地。

“我姐不喜欢祁哥,她喜欢的一直是你,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把这个对戒指扔了吧。反正你别告诉我姐就行。”

戒指是他们从姜家搬出来的时候她姐留下的,离开的前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跟他姐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那天他家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扔进游泳池里,说要放下不该惦记的人。

那时候他还不太懂成年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只觉得当时姐姐虽然把戒指扔了说不重要,但她也哭了。

他本能的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在搬家当天,偷偷回去捞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把戒指捞出来。

一阵冷风袭来,拨弄着陆瑾寒的衣发。

他手里捏着那对素圈情侣戒指,坠在半空里的链子一下一下随风晃荡。

姜溪亭已经走了,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然而他说的话,却久久的盘旋在陆瑾寒心头。

他想,什么叫“不喜欢祁越,只喜欢他”?

那他曾经亲耳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姜溪亭到底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不知道成人之间有成人之间的游戏。

陆瑾寒手一扬,将戒指扔进几米之外的垃圾桶。

但转身没走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径直朝垃圾桶走去!

——

姜清梵在停车场等了一个半小时,姜溪亭才过来。

老远便看见他从一个黑色车里下来,没看清那车的全貌,车就开走了。

姜溪亭朝驾驶座里的人挥挥手,转身,看见面无表情的姜清梵,他不免一阵心虚。

“姐,我事情办完了,走吧!”

姜清梵睨了他一眼,等车子启动之后才问,“见谁去了,去这么久?”

姜溪亭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见了几个好朋友,免得他们以为凭空消失了。”

姜清梵哦了声,没再说话。

她这个傻弟弟别人不了解,她还能不了解么?

小时候别人给颗糖就能被哄走,被绑架之后绑匪给他糖吃,他能自己打电话问家里要赎金。

傻的冒泡。

说话时那心虚的样子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去做了亏心事。

到了机场,祁越包下了整个飞机,姜清梵一直把人送到登机口。

祁越去安排莫如烟的功夫,姜清梵把背包递给姜溪亭,冷不丁地问:“你揍陆瑾寒他还手没?”

姜溪亭脸色一变,下意识道:“我没打他!”

下一秒,姜溪亭反应过来,只见他姐姐正凉凉的看着他。

姜溪亭:“……”

完蛋了!

他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释,刚叫了声姐,祁越就过来催他登机了。

在祁越面前,姜溪亭有所收敛,欲言又止几次,最后还是忍住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飞机闪烁着灯光,在跑道上缓缓滑行,直至腾空。

姜清梵一直等到看不见那架飞机,才出声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祁越亲自开的车。

“这么晚了,你回哪里?”路上,他问姜清梵。

姜清梵给了他一个地址。

祁越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糟心:“你一直跟陆瑾寒住一起?”

“嗯。”姜清梵没瞒他,自打她被徐夏绑架过后,就不打算瞒着他了。

但祁越这个人吧……难说。

瞒着他吧,他生气,如实跟他说吧,他也生气。

姜清梵知道他不待见陆瑾寒,但没办法,她现在希望祁越对陆瑾寒早点m脱敏。

因为往后她会跟陆瑾寒越绑越紧,他可能还要面对更不能接受的场面。

祁越一直叹气。

姜清梵原本还觉得好笑,后来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莫如烟他们到苏市的时间,便靠着车窗睡了。

于是等到祁越好不容易心里建设搭建完毕,还想跟她谈一谈,一扭头就见她睡熟了。

整个人放松极了,如果对他没有绝对百分百的信任,绝无可能这样睡在他车上。

祁越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那苏沅沅都算计到她头上来了,这个傻子还在玛卡巴卡。

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心大放松的啊?

难道陆瑾寒和他就是什么好人吗?

祁越把人送到陆瑾寒的别墅,车子停稳后,他发现别墅里黑洞洞的没有人在,索性便停在路边,没叫醒姜清梵。

他懒得去问陆瑾寒在哪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陆瑾寒和他相关的人事物全部从姜清梵的世界里消失!

但这显然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有车灯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车旁。

车门打开,陆瑾寒从后车厢里下来。

身高腿长,三两步就到了祁越车旁。

他没敲车门,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理所当然来接人的压迫感。

着实叫人看得牙痒痒。

祁越不想开车门,陆瑾寒便直接敲了敲车窗。

叩叩两声清脆的响声,唤醒了姜清梵。

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陆瑾寒,便下意识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陆瑾寒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将人接了个满怀。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祁越:“……”

真是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