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里,来往洒扫的宫人突然多了起来。
两个小宫女犯困,被掌事太监骂了一顿,又被罚跪在偏殿的角落。
两人瞧见四下无人,相互挤了挤眼睛,你一言我一语苦中作乐。
“究竟是哪位主子要住进来?也值得崔公公这样这样如临大敌。”
“就是,从前崔公公对我们可好了,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糊弄过去了。谁不知道咱们建章宫的差事最好当,可是如今摄政王入主宫廷,连崔公公都比以前更不近人情了!”
“难道说……是摄政王即将要娶的宋家小姐要搬进来?按说,若不是宫中出事,这二人早就成亲了。”
“即便是宋小姐入宫,也该住到后宫去,怎么会搬进这里呢?”
“说起来,后宫的娘娘们好惨,死伤半数以上,能侥幸活下来的,太医都去看了,不少都得了疯症和心病,就连贺贵妃也没有从前那般张牙舞爪了。”
“啧啧啧,让她们从前作威作福,真是一报还一报……”
“嘘,快别说了!摄政王来了!”
魏辞走进偏殿,浑身气场疏冷威严,低垂的眼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调。
两个宫女既紧张,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他。
从前怎么没发现,摄政王比她们服侍了这么久的圣上更有帝王气,虽然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可是那锐利的眸光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位感和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俯首称臣。
思绪间,男人的脚步已经停在二人跟前。
“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回摄政王,奴婢们收拾偏殿时打了哈欠,被崔公公罚跪在这里思过。”
“起来吧,今后当差仔细些。”
两个宫女激动地磕头,连连应下,其中有一个大胆些的,甚至抬头羞涩地仰望魏辞。
“摄政王可要在偏殿歇脚?奴婢去给您沏茶。”
魏辞的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宫女心中忐忑、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却见他点了点头,“去吧。”
两个宫女齐齐愣住,然后忙不迭地起身准备去了。
这两个宫女姿色过人,算是建章宫里最出挑的两个,从前服侍魏谦,虽然没有得到过临幸,但是由于负责魏谦的起居,需要常常贴身伺候左右,因此也算得脸。
她们摸不清摄政王的脾气,所以这些日子不敢妄动,也没争着到他面前露脸。
可是现在看来,摄政王似乎并不排斥她们,甚至还愿意给她们机会?
谁说命运不弄人的?
从前宫里那些金尊玉贵的娘娘如今一个比一个下场凄惨,而她们这些当宫女的,说不定却能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两个宫女争先恐后去备茶备点心,可是当她们心潮澎湃端着托盘重新走进偏殿时,却傻眼了。
怎么来的是长公主殿下?
摄政王甚至将主座让给了她,自己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看到她们进来时,朝主位指了指。
“奉给公主吧。”
“是。”
两人大气不敢出,端着托盘走上前,规规矩矩放下。
魏辞也没让她们退下,两人更是舍不得走,所以趁着二人说话间隙,找了个角落站着待命。
“若是还有短缺的,随时找崔总管。”
“好。”
“我让他们日日更换你寝殿的梅花,宫中梅林比外头养护的好,这样你日日都能赏到新鲜的梅花。”
“这种时候,还讲究这些?都是些不紧要的,何必麻烦下人?”魏福音笑着看他,语气里却有不赞同。
“你的事,便没有不紧要的。”
魏辞语气执拗,不容反驳。
两个宫女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主座上的女人。
长公主的盛名她们如何不知?
从前只是远远见过,现在近距离看到这张脸,两人都沉默了。
老天真是不公!
若有下辈子,她们能否提前排队,先用这张脸?
看着摄政王满心满眼只有公主的模样,两人觉得自己方才那些痴心妄想显得更可怜了。
见识过珍珠的人,如何还能接受鱼目?
这一打量,她们便对上崔公公严厉的目光。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才罚跪了多久,到点了么你们就起来?还不跪到外头去!别在这里碍眼!”
两人一抖,下意识地看魏辞。
魏辞仿佛接收到了她们的求救信号,竟然好脾气地抬眸。
“崔总管对底下人,未免太过严厉了些。”
崔公公冷汗冒出来,连忙将腰弯的更低,陪着笑脸。
“奴才该死,惊着主子们了,只是她们实在不懂规矩,若不教训,将来如何贴身伺候在新帝身边?”
崔公公最是个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知道魏谦回天无力,魏辞称帝已成定局,便早早地守着魏辞,打算先跟新主子培养培养感情。
魏辞性子比魏谦冷些,更捉摸不透些,崔公公也怕不慎踩中他的雷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处处都比从前更细致严厉,吹毛求疵。
却没想到魏辞不在意地摆手。
“本王刚才已经问过她们,不过是些小毛病,还是免了她们的惩戒吧。”
两个宫女又惊又喜。
摄政王这是在替她们说话吗?
两人连连下跪谢恩,磕完头眼睛却直勾勾往魏辞身上看。
男人却毫无所察地转头,“就让这两个宫女暂且服侍公主,如何?”
魏福音摇头,“不用了,这些日子我不用贴身宫女伺候,其余琐事有炳文照料着,也够用了。”
魏辞沉默看她良久,突然转头。
“那你们便回主殿伺候吧。”
这话是对两个宫女说的,她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公公冷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主殿候着!”
“是!奴婢们这就回去!”
魏辞起身,脸色比方才冷了些。
“我先去料理那个萧天阙,晚上不一定能来看你,你早些歇着,若是有事,让人来主殿传话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