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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度肯定有病。

江烬霜心中暗暗下了结论。

后头的马车上,男人踩着马凳上去之后,便没了声响。

江烬霜托着下巴,眯了眯眼睛:“你家大人还会抓鱼呢?”

京墨的眼神怪异:“属下……没听说过啊……”

江烬霜手里还拿着半截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

木柴最顶端起了火星,江烬霜拿在手上晃悠着。

玩了没一会儿,马车上再次传来了动静。

她与京墨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男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袖口换了件收紧的窄袖,看上去干净利落。

江烬霜见了,嘴角带了几分恶劣的笑意:“首辅大人好身量,瞧瞧这腰,这肩,啧啧啧……”

略带几分调戏的意味。

京墨在一旁都吓傻了,急忙低声制止:“殿、殿下慎言啊!”

男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理了理袖口,往湖边走去。

江烬霜的视线追随着裴度,眼神兴奋不已。

——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裴度一身泥垢,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男人行至湖边,将收紧的袖口向上挽了几番。

他看了一眼湖岸,目光便又落在了江烬霜身上。

“过来。”男人声音清冷雅正。

江烬霜手上还拿着木棍摆弄着,听到裴度叫她,微微蹙眉。

“首辅大人,本宫可没说要陪抓鱼。”

虽然这样说着,江烬霜还是起身,好心情地走到裴度面前。

——她想近距离欣赏裴度的窘态。

男人并不在意江烬霜恶劣的笑容,裴度朝她伸了伸手。

江烬霜挑眉,不明白。

男人眸光清冽:“手上的木柴,削尖给我。”

哦,他要刺鱼。

江烬霜看着自己手上半人高的木棍,没给:“这是本宫找的,你想要自己寻去。”

——这木棍拿在手上趁手得很,江烬霜才不想给裴度呢。

京墨闻言,干笑两声,眼疾手快地又寻来一根木棍,拿了佩刀削尖顶端,递给了裴度。

白皙修长的指骨握住那杆枯木棍,有些养眼。

裴度甚至没有脱鞋。

他想着岸边又走了走,踩着几块石子距离湖中心又近了一些。

下一秒——

木棍刺入湖面之中!

待男人撑着木棍提起来的时候,一条摆尾挣扎的鲫鱼被刺过身子,稳稳地被他抓住。

江烬霜:“……”

没意思。

就像是期待许久的一场大戏,草草收场。

她稍稍拧眉,咂了咂嘴,转身离开。

一旁的京墨见状都惊呆了,他急忙扶着自家大人回到岸边,接过了那条几斤重的活鱼。

虽说没下水,但鱼尾摆动时还是沾湿了他的衣裳,衣尾也湿了一些。

“大人您先去换身衣裳吧,属下先把鱼处理干净。”

“嗯。”

裴度上岸后,看了一眼火堆的位置。

她又恢复了慵懒散漫的模样,视线也没再落在他的身上。

收了视线,他又回了马车。

江烬霜手上仍然摆弄着刚刚得来的木棍,这根木棍又直又长,江烬霜还挺喜欢。

决定了,她要给这根木棍起个名字。

——就叫“丈八蛇矛”吧!

心满意足地拿着木棍在手上挽了个剑花,裴度换好衣服走过来的时候,江烬霜也没回头。

他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了细长的柳枝,将那已经处理干净内脏的鲫鱼串好,架在了火堆上。

裴度又换回了那身黑金长袍。

这般华贵的衣裳,他穿起来淡了功业,倒是带了几分超脱凡尘的仙人之姿。

他垂目看着那被炙烤得滋滋冒油的鲫鱼,火光掩映,他的眉目像是涂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金辉。

夜幕降临。

京墨端来了晚膳,摆放在了一边儿:“殿下,大人,晚膳好了。”

鱼还没烤好。

江烬霜拿了碗筷,用起膳来。

外面的膳食自然比不上府中,江烬霜吃了几口,便也没什么胃口了。

京墨见江烬霜放下碗筷,不觉笑笑:“殿下是不是留着胃口,等着吃烤鱼呢?”

江烬霜拿着自己的丈八蛇矛,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吃饱了,吃不下烤鱼了。”

京墨脸上的笑容顿住。

身侧,裴度一言不发,长睫上似有火光跃动。

“啊?可刚刚殿下不是还说想要吃鱼的吗?”京墨低声询问。

——他家大人头一回亲自抓鱼。

江烬霜摆弄着手上的丈八蛇矛,不太在意地眨眨眼:“可是我吃不下了嘛。”

本来就只是单纯地想要作弄他而已。

结果他没显现出狼藉姿态,江烬霜就更不高兴了。

没再看两人一眼,江烬霜上了马车睡觉去了。

一旁的京墨见状,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大人。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轻声宽慰:“大人,殿下应当是一路颠簸,才不爱吃东西的……”

男人将那火堆上的烤鱼翻了个面。

“她吃鱼身上会起红疹。”男人语气冷淡平静。

京墨闻言,瞪大了眼睛:“大人您一开始就知道殿下不能吃鱼!?”

裴度没说话,洒了些粗盐在那鱼身上。

盐粒被火烧得噼啪作响,不多时便传来一阵鲜香。

京墨不解道:“大人既然知道殿下不能吃鱼,为何不一开始就拒了殿下?”

还一定要换身衣裳抓了条鱼上来,按照殿下说的步骤,这般仔细烤鱼。

京墨看向裴度,却发现自家大人看着那烤鱼微微出神。

“大人?”京墨轻声叫了他一声。

裴度微微垂眸,火光映照着他的长睫,投下一片阴翳。

他情绪不辨,语气清冷:“我其实不太会哄人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哄的那一个。

……

春日的夜晚不算太凉,江烬霜加了两床被子,在马车上睡觉。

垫子也软和,只要将身下的板子打开,就能很宽裕地躺下。

外头搭了营帐,但都是护卫和小厮下人住的地方,她不太喜欢睡在草地上的感觉,就没让下人搭帐。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队伍收拾好了东西,就继续前进了。

正午不到,队伍来到一座城镇。

“去悦来客栈,昌平王叔应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江烬霜懒洋洋地吩咐一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门,来到了悦来客栈。

果不其然,悦来客栈已经被昌平王手下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了。

江烬霜下了马车,看到这般架势,不觉轻嗤一声。

——这哪里像是补给不足的样子?

分明就是想要趁机要她羊入虎口,从她身上知道虎符的下落。

裴度也下了马车。

走到那守门的护卫面前,裴度亮了令牌之后,护卫闪开身位,邀他们进去了。

整个客栈都被昌平王包了下来,这城里的百姓也不算少,来来往往的,看到这客栈门前林立的官兵武器,吓得不轻。

两人还走几步,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一群女子的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