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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梁奉礼甩开手中的扇子,眉目含笑缓缓扇动。

“当然不只是为此,上次被人打断,还未同你说完,现在你可以边吃边听我说。”

“那日我见你闯入三皇子的厢房,从姓叶的手里救下那可怜女子,又面不改色饮了两坛酒,此等勇气和胆识,实在令梁某佩服!”

江应巧对他的恭维没什么反应,默默从碟子中拣了一颗放进嘴里。

一咬下去,顿时酸得掀了天灵盖儿!

梁奉礼没注意到她的脸皱成一团,还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感想。

“此前我一直以为,你就像传言所说是个不懂自爱,惊世骇俗的姑娘,与你相识后,确实叫人吃惊,我却为之前想法十分羞愧。”

江应巧掏出一张帕子,侧过身悄摸将口中的山楂吐掉,这果子怎么挑得比醋还酸?

“上次回去后,我打听到那位公子便是宋侍郎,看他所言所行和你的态度,便知你定不似他人所说,发了狂追求那般尖酸刻薄的男子,这京中流言蜚语,皆是误传。”

江应巧不信邪,又挑了一颗看起来稍红些的,谨慎小咬了半口,再次匆匆侧身吐出来。

梁奉礼神色变得认真,收起扇子端坐,对她道:“因此,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说,能否和云乔你交个朋友?我真心的。”

“太黑心了!”江应巧骂道。

梁奉礼直接愣住了,对上江应巧气鼓鼓的脸,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恼火地瞪着面前那碟果子,咬牙问:“这盘能酸掉大牙的果子,店家收了你十文钱?!”

梁奉礼也看过去,愣愣回道:“今日说是涨价,去了核要二十文。”

江应巧腾得站起来,抬起桌子作势就要掀了这家黑店。

苏堂机敏的眼睛倏地睁圆。

欸欸欸!别冲动!你掀了等会儿我掀啥!

账本都扔了,伸长了手飞奔过去,还好半途中桌子被梁奉礼按了下来。

苏堂脚下立马拐了个弯儿,悠然转身用衣袖擦了擦圆柱上不存在的灰。

梁奉礼双手死死按着桌面另一边,耳红面赤,“你,做不成朋友也不用当面掀桌子啊,我走就是了!”

江应巧愣了一下,放下两只桌角,茫然道:“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气不过你被店家坑啊。”

两人面面相觑,梁奉礼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

“罢了,以后不买这果子就是,我家与樊楼有生意往来,不好因为这点小事闹得难看。”

江应巧叉着手,皱起眉。

“这可不是小事,十文钱、二十文钱,对平民百姓来说是半个月的花销。就算是富贵人家,给了钱买,至少不能端上来这么一盘酸果糊弄人!”

苏堂耳朵动了动,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而不愉快,想着日后这糖雪球是真卖不出去,干脆将牌子撤了。

他盘算着,去后厨提了一份打包好的桂花糕返回大堂,挂起标准的微笑,走到两人桌边。

“郡主消消气,这批果子因是从老商贩那里进过来的,也没尝味道就收了,实在是敝店的不是,苏某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将桂花糕塞到江应巧手里,“这份糕点相赠,保质,哈哈,保质。”

江应巧捧着纸包奇怪,既然在这里吃,为何不用盘子装?

苏堂说着又端起茶壶给他们斟茶,有意无意地手一歪,水流到了桌子上。

“欸呦喂!”苏堂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叫。

“实在不好意思,方才账本看的头昏眼花,一时没注意,你看看这,桌子都湿了。”

苏堂将梁奉礼搁在桌上的手往后捎捎,“可别弄脏了公子的衣袖。”

梁奉礼刚想说让人拿块布擦擦就行,却见苏堂擒住桌子两侧,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桌子平稳地从两人中间拔起,往门外走去,杯子的茶水愣是一点没洒出来。

撇下背后目瞪口呆的二人,他边走嘴里还感叹着:“发潮长霉了可不好,得放太阳底下晒晒。”

如此,苏堂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且和气的,完成了一次“掀桌”。

梁奉礼看着两人中间空空荡荡,脚尖对脚尖。

对面是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再往上就能看到姑娘飘逸的裙摆,他的耳朵红了起来。

尴尬的气氛让其他宾客纷纷望过来,他已经没有再坐下去的勇气。

“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改日、再碰面。”

他打开扇子掩着面,匆匆往外走,跨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苏堂笑眯眯地立在桌边,虚虚伸了一下手,“可得留心路!公子下回再来啊。”

年末红利全靠你冲了。

“苏掌柜。”江应巧吃着拆开的桂花糕,走到门边叫他。

苏堂转过身,“诶,您说。”

“你和宋归慈是什么关系。”

苏堂心里一跳,自若道:“宋大人是樊楼的常客,与苏某也算相熟,郡主何出此问呐?”

江应巧端起门外那张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解腻。

“我怀疑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苏堂:“……郡主哪儿的话,大人可什么都没让我做。”

“我有说猴子是他吗?”

“那……我是猴子?”

江应巧只是吃着桂花糕,一双杏眼看着他不说话。

苏堂被盯得后背冒汗,正想找借口溜走,听到背后有人喊他苏掌柜,立马堆满笑转过身。

“来啦。”

还没看清是谁,就见一个矮小的黑影像个小猴子一样扑了上来,抓着他的衣袖急切道:

“苏掌柜!求您救救我娘!!”

苏堂定睛一看,是衾娘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儿子,之前来樊楼门口接衾娘回去时,他见过几次。

苏堂拧起眉,“你是叫小盛?你说的娘,是衾娘?”

小盛忙不迭点头,满脸焦急。

“是的掌柜,我娘被那个负心汉掳走了,就是好多年前把她从春波楼里买走的那个异乡客,如今要把她抓去花街卖了!”

他急得快要哭出来,“您快报官救救她吧!要是去晚了,我们已经没钱赎身了。”

苏堂一听怒火中烧,“你莫急,我这就报官,敢抢我樊楼的人,苏爷让他脱层皮!”

江应巧一把拉住小盛,肃然道:“他们走了多久,在哪条花街?你带我先去救人!”

小盛不认识此人,但见她愿意出手相救,连忙回答:“不久,就在一刻钟前!那个男人在京城只认识一条花街,我知道在哪儿!”

苏堂见江应巧头也不回,火急火燎跟着小盛跑了,喊也喊不住,吓得赶紧叫了楼里两名伙计跟上去,可别让他们出了事,自己则匆匆跑去府衙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