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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的重逢和离别,往往都充满意外,就像这次,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培育室里与重要的人重逢,也不会知道重逢的时间会这么短暂。

支援人员从前后两个入口迅速介入,带着稳定锚,将独属于某人的幻象,一一毁灭。当然也是遇到了一点阻碍,但心智受到影响的警卫,战力远不如他们那意志坚定的同事,至于那些研究人员,他们的反抗更是约等于无了。

大概用了不到半小时,之前受影响的人员都被强制带离,想来是去接受各种检查了。桃树一前一后,都安置了稳定锚,闪烁的紫光表明了一切尽在稳定锚的掌控之中。

在此期间,我只是老老实实坐在田里,看着人来,看着人去,直到偌大的二号培育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3371在刚开始那会让我按兵不动,配合警卫们的工作,但之后警卫们并未告知我应该怎么配合,耳机里也再未传来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让我老实待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接下来的工作才有了方向。

“0307先生,你会使用那个针头吗?”

“额,如果只是扎一下手的话...那应该是会用。”从这句话可以判断,他们还想看看这玩意结果之后会怎样。

“那请你继续滴加血液,供x-1337生长。”

“知道了。”

我也有点好奇,开花是让人看到想见的人,结果结出的会不会是“思念”本身呢,再不济,跟蟠桃一样让人多活几年,或者直接起死回生......

实践是检验猜测的唯一方式,最后还是得我来物理层面出出血了。

从地上起来,拍拍沾上的泥土,我来到玻璃柜旁,有样学样地,先拿酒精给手消个毒,然后拿起一个新的针头,对着左手食指轻轻扎了下去。

一滴,两滴...几十滴下去,桃树毫无变化。

要结果的话,是不是得先传粉?之前这么有违科学了,现在也不应该还要遵循生物学吧?难道这只是棵观赏树,不会结果......

胡思乱想了一会后,桃树这边终于有了动静。血红色的艳丽花朵逐渐凋谢,飞扬起来的花瓣久久不落地,在树上长出绿色的小桃子时,直接环绕着桃树,在四周飞舞起来,数量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

场面看起来颇为浪漫,很适合在前面搭个台子去拍婚纱照。而且花瓣飞舞的轨迹似乎有理可循,像是什么召唤阵一样,搁修仙小说里,多半要飞出个桃花仙子来。

这种场景一直持续的到绿色的桃子长到拳头大,周边飞舞的花瓣才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这个阶段或许,应该,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但由于我“免控”,所以看起来啥反应也没出现。而且之前我就发觉了,这桃花一点香气都没有,之前味道淡可能是因为离得远,现在花瓣都拍我脸上了,还是啥味都没有,或许在别人的感知里,它才香气扑鼻吧。

所以讲道理,科学的做法应该是拉一个倒霉蛋过来做对照实验,看看这次是继续让人看到幻象,还是有什么其它特殊展开。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当是无事发生吧,我要担心的是接下来的,理应是最后那个阶段——果实成熟。

可果子长大后过了挺久,桃树还是没有反应。血液还在一滴一滴的落在树干上,之前还觉得血量充足,但随着时间流逝,我愈发担心桃子没熟,人先晕了。

一般人献血量是200到400cc,根据体重适当调整,而我这么瘦弱,两三百左右应该就是生理极限了。我不清楚之前流了多少,但等身体反应到异常时,应该就晚了。

可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不弄出结果的话,沉没成本...万一它明天就变回去,那今天不就白干了。再三考虑之下,我只能祈祷这棵桃树的胃口不要太大。

我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柜子,把左手架在柜子边缘,睡眼惺忪地看着血液慢慢滴落。

一滴,两滴...就像打点滴时,百无聊赖地看着管子里的液体滴落,实际并不长的时间,在这种滴落下显得格外漫长。

然后,血液突然不滴落。哦,应该是抗凝血剂的效果过了。

给食指补上一针,继续盯着血液滴落,要不是姿势有点难受,说不定我没过一会儿就要进入梦乡了。

“0307。”

“哎,哎。”

“桃子,应该熟了。”

3371的话语让我猛然惊醒,我抬头望向枝头,鲜红饱满的桃子,在头顶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我赶紧找块创可贴将手指包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我要...摘一个吃吗?”

虽然树上那桃子看起来挺好吃的,但昨天吃颗糖就直接暴毙了,我对直接吃收容物这件事自然而然有了点抵触情绪。

“对。”

他的“yes”简单凝练,我的思绪复杂多样。

吃就吃呗,大不了再让那个好运的1660给我弄颗白色原味糖。

简单做了一点心理建设,我随便摘了个比较近的桃子,然后啃了起来。看着是红透了的普通水蜜桃,但吃起来啥味也没有,跟吃没加添加剂的果冻没多大区别。

收起我之前用血种果树的想法,这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水果,种出来根本没人会买。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最后亏得“真血本无归”,黑老大也受不了呀。

啃了几口后,味觉没有任何感觉,倒是我的大脑有了反应——海马体存储的记忆里,多了点东西。

“我”带着儿子在泳池里比赛游泳,他戴着游泳圈,摆着不服输的小脸,奋力地追上来。

“我”和儿子一起搭积木,他叫嚣着要拼出一个最强大的机器人,妻子摸摸他的头,将切好的果盘放在我们旁边。

......

这很显然不是我的记忆,我既不会游泳,也没有媳妇,更不可能有个五六岁大的儿子——希望我失去的记忆里也没有。

结合之前开花时的场面,或许让他们看见想见之人的代价,就是失去有关的幸福回忆,而之后,这些记忆以果实的形式呈现。

说是说得通,但要验证的话,吃一个桃子肯定不够。可既然有这样的可能存在,我又怎么忍心再多吃一口。别人的回忆对于我而言可能是寡淡无味,但对于真正的当事人,一定是“饱满多汁”的。

我看着自己手上那啃了好几口的桃子,心情无比复杂,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耳光的那种。再看向整棵桃树,硕果累累,但每个桃子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

即便都摘下来,送还给之前待在这里的那些人,又该怎么确定,某某吃到的,是属于他的,名为“回忆”的果实。

如果说,回忆是构成“生命”的一部分,这树上的,算不算都是“人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