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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阑宫。

自从月妃因禧昭仪一事被禁足后,原本康健的身子就像秋风落叶一般急转而下。

请了无数太医来瞧,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的月妃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肌肤上满是红疹,而这些红疹就跟藤蔓似的,紧紧缠着她,而且还瘙痒难耐。

这样的痒意深入骨髓,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你,每当发作时,也是她痛苦的时候。

月妃似发疯似的,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皮肉,哪怕是抓的鲜血淋漓,也依旧无法解痒。

且即便是好了,也会复发,日复一复,月复一月,永无尽头。

赵元承得知她生病后,便解了她的禁足,吃食用度也一如往昔。

可谁都知道月妃命不久如,如今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

为了避病,二皇子被送去了庄和太妃那抚养,如今的秋阑宫除了月妃也只有云儿和一位负责熬药的宫女。

这日,春和景明,毓庆宫举行了簪花宴,丝竹管弦洋洋悦耳。

月妃支着身子看向窗外,有气无力道:“外头是什么声音?”

“毓庆宫正举行簪花宴呢。”

“簪花宴。”

月妃干涸地嘴唇喃喃道:“外头一定很热闹吧。”

“公主选夫,自是热闹。”云儿轻声应着,想了想又道:“听说,傅家大郎名次第三,是探花郎,榜眼是中书侍郎的儿子。”

月妃咯”地笑了一声,道了一句傅家不过如此,随便又追问,“谁是状元?”

云儿筹措着,“是,是裴公子。”

“他当真中了状元?”

月妃眼角微微抽搐,想起从前种种,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让她无法呼吸。

若是当日她没选择这一条路,如今她便是状元夫人,为人正妻何等风光。

正说着话,外头礼乐声戛然而止,月妃撑着枯木般的胳膊朝着外头嚷嚷:“来人,来人!”

只是等了好半晌,小厨房负责熬药的冬儿才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还洋溢着喜色。

“你去哪了,叫你听不到吗?”

冬儿笑道:“娘娘恕罪,是前头簪花宴结束了,昭太妃正命人分发赏钱,奴婢也去凑了个热闹。”

月妃一愣,“昭太妃为何要分发赏钱?”

“玉宪公主看中了新科状元裴大人,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年底就要完婚了。”

听闻裴玄成了驸马,月妃仿佛置身深渊,悔恨和懊恼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疯狂:“他答应过只娶我一人,如今怎么能失言,什么玉宪公主,裴玄爱的人是我,我才是状元夫人!!!”

“娘娘,您在胡说什么呀!”云儿被吓坏了,赶紧吩咐冬儿去请太医。

月妃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在枯瘦不堪的脸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裴玄,你不能负我,你不能负我!!”

因受刺激,月妃再度昏厥。

直到傍晚时分才苏醒过来,彼时,冬儿去了太医院拿药,屋内只剩下云儿一人。

月妃艰难起身,颤颤巍巍走到书桌前写下一封信,又转身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玉佩,唤了云儿进来。

“你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宫,交到裴玄手中。”

云儿被吓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您是病糊涂了呀。”

月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痴癫:“我没有糊涂,当年承诺句句在耳,如今我命不久己,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您身处后宫,如何能与外男相见?”

“皇上赐婚,明日裴家必然要进宫谢恩。”

云儿依旧劝道:“娘娘三思啊,这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杀头的死罪啊,您即便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柳家啊,您进宫不就是为了柳家的荣耀吗。”

月妃却嗤笑,“柳家荣耀捆绑我一生,如今我就要死了,我只想为自己活一回。”

云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月妃打断,“我心意已定,你无需再劝。”

从寝殿出来,云儿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信给烧了。

可还没等到她走到厨房,就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冬儿颤抖着上前探了探云儿的鼻息,确定她只是晕倒后,这才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书信和玉佩朝着紫宸宫走去。

半路上,冬儿在御花园遇到了禧昭仪,旁边还跟着婉嫔和卫才人。

茜草瞧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不悦道:“你是那个宫的,竟这般冒冒失失,万一冲撞了娘娘,小心你的命。”

冬儿跪了下去,呼吸急促道:“娘娘恕罪,奴婢是秋阑宫的,有要事要禀报皇上,并非故意冒犯,还请娘娘小主恕罪。”

禧昭仪挑了挑眉,假意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求见皇上,难不成是月妃身子不好?”

冬儿支支吾吾,见状,禧昭仪难得好性,“皇上身子不适,本宫和两位妹妹正要去请安,你就随本宫一起吧,免得再冲撞了旁人。”

“是,多谢娘娘恩典。”

紫宸宫。

赵元承因感染风寒,此时正靠在榻上假寐。

朱羽躬身进来禀报,小声道:“启禀皇上,禧昭仪,婉嫔和卫才人来给您请安了。”

赵元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乏得很,让她们都回去吧。”

“嗻。”

朱羽应下,又道:“另外,秋阑宫的冬儿也来了,说是要要事禀报。”

提起秋阑宫,赵元承缓缓睁开了双眼,沉寂片刻,冷声道:“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

朱羽躬身离开,不多久,禧昭仪带着三人欣然而入,屈膝行礼后,施施然坐在了赵元承身边,担忧道:“皇上,您可觉得好些了?”

赵元承撑着额头,慢悠悠道:“爱妃有心了,朕适才吃了药,已经觉得好多了。”

禧昭仪嗯了一声,指着卫才人身后的冬儿,轻轻道:“臣妾来时碰见了秋阑宫的宫女,想着月妃一直病着,便将人带了来。”

冬儿趁机上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奴婢有要事禀报。”

“你说。”

冬儿缓缓抬眸,语气沉沉,“月妃娘娘私通新科状元,裴玄裴大人,奴婢特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