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一楼:
周闻璟长腿一迈,缓缓推开铁门,走进空旷的工厂。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可怕,只有脚步踩到地上传来的回声。
周闻璟的眉头紧锁,四处巡视周围。
他只和一个人有过秘密基地,那个人就是他的弟弟——周闻煜。
收到那条信息时,他无疑是震惊的!
他们都以为闻煜已经死了,怎么都没想到,闻煜居然还活着!!
周闻璟按照信息给的时间如约而至,等了许久,却没见人……
“周闻煜,我知道你在这里。”
“出来。”
他出声,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许久,当周闻璟的耐心正要耗尽时。
“哥哥……”
“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我们可是最爱在这里玩捉迷藏了。”
“你猜……”
“我藏在哪里?”
少年阴骘冰冷的嗓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周闻璟抿唇,目光朝墙边堆放的长木板看去,对着木板后的低声道:
“出来。”
他这个弟弟比他小了四岁,与他同母异父,打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
小时候的他机灵可爱,与他关系最为亲近。
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说话都带着一股浓厚的戾气。
周闻煜坐着轮椅缓缓走了出来,皮肤冷白,透着一股子病态:
“周闻璟,好久不见。”
“这些年,你好像过得很开心。”
周闻璟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盯向眼前的人,眼神心疼:
“你……”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泛黄的记忆缓缓展开——
那时,周母二十出头,肤白貌美、冷艳动人。
她十八岁就生下了周闻璟,而后被无情抛弃。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只得在青春最好的时候,独自拉扯周闻璟长大。
渐渐的,她心生怨怼,对这个眉眼与他那个不负责的爸爸极为相似的周闻璟生了许多怨气。
只要稍有不爽,就对周闻璟痛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那一年。
周母拉着三岁的周闻璟在街上卖烤红薯,冬天的雪很冷,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了整条街。
她衣着单薄,身后凄惨的场景之下,憔悴的面容却越显破碎之美。
九龙街收租的黑帮老大在街上对周母一见钟情,并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甚至丝毫不在乎她未婚有子,承诺会对她一生一世好。
婚后,他也的确做到了爱人如养花,越养越漂亮。
甚至爱屋及乌,对周闻璟也极好。
婚后一年的时间,就生下了周闻煜,两人的日子也过得越发甜蜜。
周母对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儿子也是越发的宠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溺爱。
只是那件事发生后,这一切都变了。
那是周闻煜的七岁生日,他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得出去爬山。
由于山峰海拔实在太高,爬到一半时,他们体力耗尽,每个人都很疲惫。
周闻璟不过是往旁边的缆车看了一眼。
他的后爸注意到了后,便笑着摸他头道:
“我们家的小大人,闻璟哥哥是不是想坐缆车上去呀?”
周闻璟抿唇,抓着袖子下意识往他妈妈那望了望,眼神胆怯。
周母不耐烦的盯了他一眼,连忙拉着男子责怪道:
“哎呀,坐什么缆车。”
“现在你这生意也不好做,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坐缆车多费钱!”
“我们努把劲,这马上就到了。”
“再说了,我们小闻煜都没喊累,他倒是喊起来了。”
“真是给他惯的。”
这一年,国家严厉打击黑势力。
周父的生意一落千丈,甚至连开的歌舞厅也一一倒闭,一家人的生活品质也随着严重下降。
但即使如此,周爸却还是尽力给自己的家庭最好的,从不在家里提及这些烦心事。
后爸正着脸色,轻声反驳周母:
“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闻璟本来就内向,在家里平时他就什么要求都不提。”
“小小年纪更是洗碗拖地样样都主动干,从不推脱。”
“对闻煜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什么都让着他。”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闻璟在我这虽不是亲生的,但我对他们兄弟二人,那都是一视同仁,你这个当妈的也不可以太偏心。”
“人都常说,家庭不和大多是父母偏心。”
“我们可要一碗水端平,家和万事兴。”
“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那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这难得我们闻璟想坐缆车,那自然也是要满足的!”
“我倒还没落魄到这个地步。”
周母偏过头,仍旧不满:
“他就是个闷葫芦,一天天脸色阴沉沉的。”
“看着就晦气,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指不定装着什么坏。”
“就知道装可怜,像他那个没用的亲爸……”
“当初我说要将他送人,你偏不肯。”
“周闻璟,你可要记得你爸的好,别当那白眼狼,知道吗?”
周母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尖酸刻薄。
平日里,她对谁都好,逢人就笑,唯独在周闻璟面前,她总是一副怨毒的样子。
只要一看见他那张脸,就能让她想起从前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如何不恨??
周父摇了摇头,将周闻璟护在身后:
“好啦,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后爸的身材魁梧,却是铁汉柔情。
他扭头捏了捏周闻璟的脸颊,温和道:
“小闻璟,你想不想坐缆车?是不是累了?”
周闻璟低着头缓缓摇晃着脑袋,泪水含在眼眶,却死死憋着,委屈得一言不发。
后爸眼里含着心疼:
“是不是怕花钱?”
“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爸爸说。”
“爸爸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好吗?”
“走!”
“爸带你去坐缆车!”
他牵着周闻璟的手大步往缆车售票处走。
糯米团子周闻煜连忙一蹦一跳得跟上去:
“爸爸!哥哥!”
“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坐缆车车!”
谁也没想到,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坐缆车,竟是他们最后的一次……
他们的缆车突发事故,忽然脱了轨道线,一刹那从高处迅速往山下坠落!
“啊啊啊啊!”
周父连忙用魁梧的身躯护住他们三人。
最后,一家的顶梁柱父亲成了植物人,弟弟周闻煜下落不明,周闻璟与周母身受重伤,在医院休养了近乎半年才出院,也因此耗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
周母自此性情越发的暴戾,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在周闻璟身上!
“都怪你!”
“要不是非要坐那个该死的缆车!我们一家人才不会这样!”
“你就是个大煞星!!!”
沉默内敛的周闻璟也变得越发寡言,日日夜夜都在自责忏悔,甚至为后来的抑郁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闻煜,这些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
周闻璟看着周闻煜,眼眶一点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