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胥猜错了。
吕嫣亮出了自己的请帖,上面的名字,清清楚楚写着,吕嫣。
他神色一僵。
“你该走了。”吕嫣说道。
村民说入夜之后,不要出门走动,之所以吕嫣还敢把谢胥放进来,是因为,现在还不到子时。
子时才算入夜。
谢胥望着她,可是他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他们杀了两个人。”
就当他的面,京畿衙门指挥使的面。
吕嫣咬牙:“那又怎么样?他们会死,正是因为他们触犯了规矩。”
刚说完,吕嫣终于注意到了谢胥眼底的那抹若隐若现的红丝,他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但是心上的血却擦不干净。
“什么样的规矩,能把人命当做草芥。”
除了明文写在律法上的规矩,谢胥不知道这世间还能有什么规矩可以大过人命。
吕嫣嘴角似乎翘了一下:“……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你不服也没用。”
不服的人坟头草已经开始长了。什么京畿衙门指挥使,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
说到这,天王老子(圣皇)还真的来过。
“你再不走,当心把我也害死。”吕姑娘生气了。“在街上的时候,我提醒过你,让你原路返回。”
是谢胥自己放弃了最后能离开的机会。现在就算谢胥想离开,也痴心妄想了。
吕嫣推了一把谢胥,把他推到了门口。这次谢胥没有反抗,直接顺着力气被推到了门外。
吕嫣关门之前看着他,口型说话:“长寿宴要举办十五天,你要想活命,从现在开始仔细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不要犯规。”
说着门就在谢胥的眼前关上了。
谢胥在门口站了很久。
听到谢胥的脚步声终于走远,吕嫣长呼了一口大气,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她有点懊恼,这么上赶着送死,她就不应该提醒他,应该任他自生自灭。
外面响起一声锣,子时到了。入夜了。
这一夜,吕嫣听到,从外面的楼梯间,一直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敲击楼梯,阴森极了,有时候,这声音甚至还近在门缝,就好像那东西正从一间一间的门缝里面走过……
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都还没有停止。
除此之外,所有房间则是极为安静,所有人估计都吓到没有入眠。
……
又是一声锣响,许多人都第一时间被惊醒了,窗外的天光已微亮,许多人聚集在走廊上。
吕嫣的房门被敲响了,起初还是有礼有节的,但是逐渐的敲门声开始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把吕嫣给震醒了。
“吕嫣!”
吕姑娘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果不其然谢胥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
谢胥自己别说睡觉了,连合眼都没做到。“你听到昨夜动静了吗?”
吕嫣揉着眼睛:“听到了,吵死人了。”
走廊外面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每个人都面如菜色,呆滞的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一楼又是传来一声锣,“卯时一刻,供奉灶神!”
供奉灶神?
吕嫣似乎回过神来。
“客人,请依序排队,跟着我去祠堂。”楼底下站着一个穿着长裙,脸上戴着兔子面具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柔和中透着一点冷,而且说完话之后,她就立刻转身,朝着门外走了。
说是让客人依序排队,却根本不给时间,也不说上依什么序。
见状,吕嫣也不敢大意了,她赶紧回屋穿上鞋,还不忘用钥匙将门给锁上了。
然后吕嫣和谢胥迅速加入到了大队伍之中。
一走出客栈楼,清晨的风吹在脸上,还是有点小冷。吕嫣哆嗦了一下。
谢胥看了她一眼,伸手解开了自己肩上的大氅:“披上吧。”
好在谢胥为了符合病人人设,进村时候多带了这一件。反倒是吕姑娘看着机灵,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聪明似的,实际上。
吕嫣看了看递来的大氅,下意识想硬气的回绝,可是此时又是一阵风。“阿嚏!!”
前面一位老哥不爽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吕嫣。
吕嫣:“……”气死了,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一把抓过大氅,动手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大氅里还有谢胥的体温,几乎一穿上就极为暖和。
“我昨天也帮了你,就算扯平了。”自尊心高傲的吕姑娘如是说道。
谢胥没搭话,对吕姑娘的脾气他已经了若指掌了。一点都不惊奇。
前面那个引路的兔头女子一直走的不紧不慢,也不知道她说的祠堂,到底多久才能到。
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却也只敢小声嘀咕:“这村子这么大吗?”
走了这么久还不到。
一个小村子而已,很多人都不觉得会有多大。可是,他们似乎都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关键是,这整个村子,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让人的视线不由受阻。
“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雾啊……”
吕嫣裹着大氅,不冷了也就有了余力去观察四周,似乎能看见很多低矮的房屋隐藏在雾气之中,她看了大约两圈之后,嘴角勾出淡笑。
“这个女人在带着我们绕圈圈。”吕嫣低声,用口型对谢胥说着。
用雾气遮掩,特意让人看不清楚建筑物,实际上那些房屋,吕嫣注意到已经重复出现两次甚至更多了。
谢胥没有吕嫣眼神那么好,隔着雾还能看清楚屋子,但是他的方向感比大多数人都强。
他能感觉到走了重复的方向。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超过两次,就说明书在兜圈子了。
吕嫣有些刮目相看地瞧着谢胥:“你没我以为的那么笨嘛。”
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在吕姑娘心里,谢胥比她笨,不对,应该说,世上大多数人都比她笨。
除了师傅。
谢胥说道:“我见过很多聪明人,最后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
吕嫣脸色一僵,开始小心眼地觉得谢胥在内涵她,“……但是在这个村子里,先死的绝对是笨蛋。”
吕嫣把笨蛋两个字咬的重,还哼了一声。
听到哼声,谢胥嘴角似乎扬了扬,但没有再说话。怕再气着吕姑娘。
“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有人一夜没睡,现在又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可是带路的兔头女子,却根本不搭理人群里的质疑跟问话。
甚至头都没回过,只顾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