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理台上方的暖黄射灯,将斯辰的脸部轮廓照得格外清晰。
连他脸上细细绒绒的汗毛,都一览无余。
程翊夏盯着他看,挪不开眼。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痴迷”。
进一步,又理解了什么叫做“有些人你多看一眼,就连和他生的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平底锅里,肋眼牛排馋人的肉香香飘四溢。
流理台上,还放了一盘洗好的水果。
樱桃艳红,青提饱满,蓝莓新鲜。
这个家,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
程翊夏的脑海中又无端闪过下午的画面。
出现动乱,斯辰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
她差点摔进玻璃渣子堆里,他用最快速度,以身相挡……
程翊夏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一个狂热的念头几乎喷薄而出。
叫人恨不得马上就签字画押,约定白头偕老!
程翊夏径直走到了斯辰身边。
她知道,只要她向前靠上他的后背,搂住他的腰肢,这将又会是一个丰盛而甜腻的夜晚。
可是……
不行。
程翊夏比起眼睛。
再睁开时,她眼底呼之欲出的火焰岩浆消失了。
深褐色的瞳孔中只余下平息死寂,宛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彩。
“手受伤了就不要下厨。”程翊夏略显不悦,“我回房间换衣服,做好了你先吃。”
“好的姐姐。”斯辰乖顺应道。
进了房间,关上门,程翊夏长长地吐了口气。
“一定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所以才这样的心神不宁。
程翊夏翻找睡衣的动作格外急躁。
但等她换完衣服,再次出去时,人又恢复成了平常的冷淡模样。
走到斯辰身边时,她甚至还波澜不惊地握住了他半边手掌,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处理情况。
“不用包扎?”她问。
“嗯,护士说,让伤口透气能好得快点。”
斯辰老老实实任由她摆布,唯独目光不安分地在程翊夏的睡衣上流连。
奶白色的纯棉布料上,映着天真无邪的大耳狗,可爱又软乎,还香香的。
“看什么?”程翊夏检查完抬头,将他邪恶的小眼神抓了个正着,“还有你没看过的?”
斯辰点头,喉结上下滚动,“姐姐怎么不穿那两条真丝睡裙了?”
程翊夏淡声道:“今天不想。”
不想什么?
她这话说得含糊,似乎两重意思都有。
斯辰没有追问,脱下围裙道:“牛排五分熟,姐姐趁热吃。”
程翊夏早就馋了,接过斯辰递上的叉子,大快朵颐。
吃了几口,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胡乱翻阅资讯。
斯辰坐她对面,手机横放着,一看就是在打游戏。
程翊夏脑子里蹦出“岁月静好”四个大字。
叮叮——
突兀的门铃声,打破这份惬意。
“夏夏!”视讯显示来的是陈璐。
斯辰得到授意,去给他们开门,陈璐一进屋,就飞奔而来,将一个大纸袋甩到了程翊夏面前。
“姐妹!我知道你今天掉出去的那个包很贵,但下次再碰上这种情况,不准去捡了!”
“再贵的包,能有你的命重要?”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喏,送你的,比你那个贵,还是最新款的!”
陈璐财大气粗地说完,文津浩接着补充:“我老婆下午刚发了奖金,第一时间就去给程总挑这个包。12万,说刷就刷,眼都没眨!”
“笑纳了。”程翊夏心安理得地接过礼物。
她拆开**,一边仔细欣赏,一边向陈璐解释,“不过我那会儿不是在意那个包,是在乎包里的东西。”
陈璐不解,“什么东西?”
“我妈的遗物。”
说着,程翊夏突然起心动念,去玄关柜里拿出了白天背的包,检查那只八音盒的现状。
然而,在她拿出八音盒的那一瞬,一个小方块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熊八音盒,一分为二。
陈璐只愣了一秒,随后以火箭升空的速度飙过来,拾起八音盒音响主体,珍宝似的双手捧住。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螺丝松了,能修好的!”陈璐赔笑着安慰道。
“对对对,能修好的。”文津浩附和。
斯辰却说:“这个八音盒款式老旧,现在会修它的师傅不多了。”
“斯辰!”陈璐拼命对他使眼色,叫他别说丧气话。
斯辰语气坚定,“我不想骗姐姐。”
“没事。”程翊夏没什么情绪,“反正只是个念想,坏了就坏了吧。”
“姐姐不想修好它吗?”
斯辰从陈璐手里拿过八音盒,“虽然很难,但是我认识一位有祖传手艺的大哥,可以请他来试试。”
“你早说啊!”陈璐替程翊夏答应了,“你就去找他修!辛苦你了!”
斯辰目光熠熠,“好。”
修理八音盒的事,至此一锤定音。
程翊夏没了继续吃宵夜的心思,径直回了房间洗漱。
身心疲累,她刚沾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房门没有关严,陈璐过来看她时,不禁嗔道:“怎么连头发都不吹干就睡?我要是不过来看,你明天得头疼死!”
说着就要去找吹风机。
“不对,这不是有现成的帮手吗?”
她嘀嘀咕咕的,连忙去客厅,找到斯辰。
“夏夏睡着了,可头发还湿着。辛苦你照顾她一下,厨房我来收拾就行。”陈璐笑嘻嘻。
“嗯。”
斯辰闪身就进了主卧。
程翊夏果然睡得不省人事,而半湿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部分发尾给枕头洇上了点点水渍。
斯辰蹙眉,立马先帮她将头发拢在了一起。
过后,又拿上吹风,仔仔细细为她吹干每一缕发丝。
无意间,斯辰瞥见程翊夏了掌心的指甲掐痕。
他心弦一颤。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细想一下,应该是撞破顾昀盛的秘密的那天晚上……
斯辰的唇角绷成直线。
她,那么喜欢那个姓顾的?
爷爷说过,人心是最难猜透的。
人的感情,是最解释不清的。
所以,即便顾昀盛不喜欢女人,她也无法轻易将他从心里抹去。
……
次日清晨。
程翊夏醒的比闹钟早,睁开眼睛就看到斯辰睡在从客厅抱来的懒人沙发上,眉头紧拧着,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恼人的梦。
怎么不睡床?
和她玩欲擒故纵的戏码?
程翊夏懒得深想,翻身下床,直奔衣帽间。
拿衣服的时候,她忽地感觉掌心黏糊糊的。
凑近闻了闻,是药膏的味道。
程翊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