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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次,他坐起身,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想要去抱她时,就会听到一个声音:“下地狱吧。”

他的身体僵硬着躺了回去,乖觉地闭上了眼,仿佛不受他的控制。

他又坠入了梦境,然后又被惊醒。

一个夜晚,他在类似的梦境中穿梭四五次,直到天亮,精疲力竭地醒来。

他眼中满是红血丝,因为休息不好,神情阴郁起来。

面对凌涟时,他隐藏起这一切,装作若无其事。

凌涟很满意这效果,比起原主受的苦,他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只是做些噩梦导致休息不好而已。

噩梦很快就变了,顾淮泽看到她笑着将自己推下了楼,又或是用尖刃直直插入胸口,她却笑得一脸天真。

“痛吗?”她轻声询问,眼里有着玩味。

“痛。”顾淮泽想没有什么比这更痛的,他一心想捧在手中的人拿着尖刀捅伤自己……

当刀尖在心口旋转时,绞痛拉扯着他的神经,像是要将他的神经撕裂。

接着他就醒了,那痛楚是如此真切,因为胸口正一抽一抽地发痛。

房间里只有他急促的喘息,他捂着胸口坐起来时,就看到床上坐着的人影。

“小……公主……”他不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小公主。

因为她死盯着他,双眸冷然,仿佛在看死物。

“下地狱吧。”她笑了,冰冷的笑。

银光闪过,他看到一把匕首在面前划过。

他起身迎上,想夺下那刀,这样她才不会伤了自己。

然而诡异的是她轻巧地避开了他的动作,于是那刀直插他的脖颈。

他只得仰面往后倒,接着失重感来临。

他看着她不断远离自己,而他似乎一直在下坠,连带心脏都沉沉地往下捶。

他想喊叫,但喉咙像被掐住,呼不出一声。

猛地,他浑身抽搐一下,坐了起来。

房间里只有他的喘息。

他转头看向床,她正躺着,没有坐起看着他。

所以刚刚是个梦中梦?

他想起身去喝水,可身体动不了,最后只能无力地躺下,再次陷入梦境,不停挣扎。

这次他不再下坠,而是安稳的坐在一处,是那间森林的小屋中。

他坐在床边,似乎在等待什么。愣神间,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轻轻抚过他的脸,而后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抓住脖颈上的手,想拽开。

可那手冷硬如大理石,岿然不动。

他头后仰着看去,黑发垂落在他的脸庞,与他对视的那张脸是他的小公主。

冰冷又无情,嘴边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你还好吗?”轻轻的询问,柔软如情人的私语。

咯咯咯的声音在他喉间徘徊,缓缓地挤出一丝气息。

他伸出手去,想抚上她的脸,可极度的缺氧让他开始犯晕,手无力地垂下,眼前的容颜糊成了黑白的影像。

砰——

他陡然一惊,睁大双眼。

于是发现,他依旧坐在床边。

顾淮泽猛然回身,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人。

一阵叮呤当啷声音自外面传来。

是厨房?

他倏地站起来,走向门边,握住门把手。

外边的声响还在继续,仿佛在催着他。

顾淮泽终于拧开了把手,更清晰的声响钻进耳朵。

那是清洗碗碟的声音。

他的小公主在洗碗?

莫名的想法令他吃惊,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空无一人,水槽里堆满了碗筷,水龙头半开着,水流缓缓地浇在碗筷上。

他的小公主呢?在哪里?

在哪里?

心不由地慌乱起来,他穿梭在不停的房间中,但哪里都没有她。

回到那个房间,他一下跌坐在床边,双手插入发间,不住地低喃:“怎么会?怎么会?她在哪里?在哪里?”

一双手自他的背后缓缓飞出,轻轻地握住他的双肩,一声清脆的笑响起。

“呵呵,在找我吗?”

温凉的气息吹拂在他耳边,顾淮泽身躯一震,惊喜地抬起头,“小公主?!”

“嘘!别吵!安静!”熟悉的嗓音在耳边轻喃。

他急切地要转身,肩上的双手死死摁住他,他动弹不得。

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动不了?

是了……这是梦境……那她不是她!

他的小公主不会这么对他!

“错了!”她贴着他的耳朵,“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我绝不会这么对待我的小公主!”顾淮泽低吼道。

“嘘!安静!”肩上的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毕竟……你会体验到的。”

什么意思?!

顾淮泽想问,一阵黑暗袭来。

光亮起时,他发现自己躺着,有人在身边。

有什么正在抚摸他的脸,他努力看向身边,赫然发现那人就是他自己?!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人俯身凑了上来,越靠越近……

不!不!不!

这是个梦!是个梦!

快醒来!快醒来!

顾淮泽绝望地发现梦境困住了他,撕扯挣扎,这样又那样……

屈辱!悲愤!羞耻!怒火!

他分不清是哪种,只知道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可这人又是他自己!

这梦魇太过诡谲!

骤然间,他想起方才她说的:你会体验到的。

梦境还在持续,他看着他做出一切,他对她做的正是他对他做的。

一日又一日,不同的梦境交替出现,但最终在梦境结尾,他总是被困在屋子里,被另一个他自己折磨。

渐渐,他开始害怕睡眠,但他无法抵御困倦的侵袭,频繁出入各种梦境。

白天,他偶尔也会听到她轻声说:“下地狱吧。”

他会立即转身望去,身边没有人。她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想他不仅做梦,还产生了幻听。

更令他惊恐的是,有时他切菜时,精神一恍惚,尖刀就对着胸口。

等回神放下菜刀,他又听到她的声音,问他:“害怕吗?”

他骤然回首,她环膝抱着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夕阳。

渐渐他发现心脏出现不规则的停跳攒动,甚至有时候会周身麻痹。

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连带意识也失去秩序。

他带回她后的一周里,梦境与现实交汇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精神衰弱恍惚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