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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睡死了吗?到这会儿才发现?”商大阿公沉声喝问两个大些的孙子。

与商安和睡一床的是二孙子商安顺,他又惊又慌,“爷爷,我……我睡得太死了……”

“爷爷,都怪我,往日我会起夜,但昨晚没有起夜。”大孙子商安平也是一脸难过。家里本来就没有钱,小弟还生了病,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兰宝儿也起了床,她等不及商大阿婆给她梳头发,忙跑到哥哥们的卧房前看情况。

商大阿婆拉回她,“别去看,当心哥哥的病传到你。”

她将兰宝儿拉回到小椅上坐好,捏了梳子给兰宝儿梳头发。

“哥哥的病严重吗?”兰宝儿小眉头皱着,一脸忧愁。

“不严重,他们男娃子皮厚,小病小灾不怕的。”商大阿婆轻松微笑说。

但事实上,她一边给兰宝儿梳着头发,一边伸着脖子朝那边卧房看着,心里急得不得了。

给兰宝儿梳洗好,商大阿婆揭开桌上的竹篾罩子,取了两块刚刚做好的鸡蛋野菜饼,塞到兰宝儿的手里。

“兰宝儿乖,到邻居家找月月姐姐玩。”

兰宝儿还想看看商安和,但被商大阿婆抱到了院门外。

恰好,前门邻居家的孙女杨月月端着个小碗朝这边走过来。

杨家小姑娘今年六岁,活泼话多,和兰宝儿说过两次话。

兰宝儿也喜欢她,因为杨月月总是笑呵呵的,而商喜梅总跟她板着脸还打她骂她,她觉得杨月月比商喜梅好。

“月月姐姐。”

“你吃什么呢?兰宝儿?”杨月月端着碗,走到兰宝儿的跟前,往兰宝儿的手里瞧了瞧,“哦,是鸡蛋饼啊。嗯呢,我也有鸡蛋饼哦,我娘做的,看,我碗里就是。”

杨月月竹雕碗里,装着一些捣碎的鸡蛋饼。

兰宝儿笑微微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饼,“我大阿婆做的。”

“我娘做的好吃,不信你吃一口。”杨月月拿小勺子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饼,来喂兰宝儿。

兰宝儿笑着吃了,也将自己的饼喂给杨月月,“大阿婆做的好吃。”

杨月月也咬了一口,“哈哈哈,好吃。”

两个小姑娘在商大阿婆家院门外的石头墩上排排坐,一起吃着早饭。

-

商大阿婆将兰宝儿抱到院外后,匆匆进了孙儿的卧房。

她摸摸商安和的额头,眉头紧锁,“好烫。”又解开孙儿的衣裳来看,顿时吸了口凉气,“怎么成这样了?”

商大阿公和商安平商安顺,也一起吓了一大跳。

“安平,快去请大夫!”商大阿公推了把大孙子。

商安平白着脸,慌慌张张往外跑。

在院门口,他听到兰宝儿喊他,“安平哥,安和哥哥呢?”

“兰宝儿你自己玩吧,哥哥有事出门。”商安平朝兰宝儿摆摆手,往村里的陈大夫家大步跑去。

但到了陈大夫家,他却发现这家大门紧闭。

邻居见他神情紧张,料想是来找陈大夫看病,忙说,“这不是商家大孙儿吗?找陈大夫看病啊?他不在家,昨天下午就往隔壁乡他老丈人家去了,他老丈人过七十大寿,估计明天才回来。”

商安平皱起眉头,明天?

明天他可等不起。

商安平朝邻居道了谢,转身又往邻村跑去。

邻村的向大夫和商安平的二姑商夏兰的婆家是本家,和向姑父是堂兄弟,两家也是邻居。

虽然这个二姑自打他们父亲死母亲改嫁后,再没有回过娘家,但商安平还是先走进了二姑家,去打招呼。

现在是早上,太阳才升到屋顶。

向家人还没有去地里,在家吃着早饭。

“二姑,二姑父。”商安平走到正屋的门口,朝两口子礼貌问好,又朝向家的其他人点头微笑。

向家人的目光扫向穿着补丁衣裳的商安平,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表情,全都冷了下来。

因为家里穷,又因为弟弟们多,爷爷奶奶年纪大,商安平一向是等全家吃完他再吃。有时候还悄悄将饭分到其他人的碗里,他端着半碗饭大口大口吃完假装自己也盛了一碗饭。

常年吃不饱,他长得又高又瘦脸色蜡黄,要不是头发梳得齐整脸洗得干净,只单看他的身材和衣着,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的。

而向家因为家里种着几十亩的地,在村里算是较殷实的那类人家,看到一穷二白的商安平走来,全家都没好脸色。

向鸿昌清清冷冷开口,“一大早的,有事儿?”

商夏兰见公婆脸色不好看,死死盯着她瞧,男人的语气也不好,商夏兰慌忙走到门口,背着向家人朝商安平使眼色,“你怎么来了?我马上要到地里去,可没时间跟你说话。”

还悄悄推了把商安平,提醒大侄子快点走,向家人不欢迎他。

商安平十三岁了,父亲死时他已有八岁,已经懂事的他,看尽了亲戚和同村人的脸色。

也因为父亲死后,爷爷这个族长说话也没有以前顶用,两个姑姑甚至敢直接说不会接济娘家一文钱。

看到向家人和二姑姑的表情,他一点不惊讶。

“安和病了,我们村陈大夫走亲戚去了,要明天才回来,我来找向大夫看病,顺道看看二姑。”商安平说完,转身就走。

商夏兰一怔,原来不是找她打秋风?

等等,小侄儿病了,找大夫就找大夫,跟她说什么说的?

这是希望她来出诊费?

商夏兰追到门外,看着商安平的背影说,“我手头也不宽裕,看病的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商安平微微偏了下头,捏了捏拳,绷紧着唇角,大步走进了邻居向大夫家。

商夏兰摸不清这大侄儿听进去了没有,想去再提醒下,但又听到她男人在身后说,“娃她娘?得去地里了,时间不早了。”

商夏兰只得进了屋,扛了锄头,跟着男人离开了。

去地里也好,她不在家,大侄儿就找不到她要钱了。

商夏兰心里松了口气。

商安平走进了向大夫家,说了自己弟弟的情况,“向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弟弟烧得很厉害,身上也肿得厉害,全身满是大块大块的红斑。”

向大夫认识商安平,这是堂兄弟媳妇娘家的侄儿,这家可是村里最穷的一家。

“去看看没问题,诊金谁出啊?你姑出?”几年前,向大夫可见过商大阿婆来找商夏兰借钱。

当年商夏兰跟自己娘吵了起来,不过后来商家再没来过人,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向大夫担心商夏兰不肯帮忙,商家又出不起诊金。

他找堂弟媳妇商夏兰要,也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