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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立在台阶之下,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着头,眉眼含笑望着她。

此刻恰巧有风吹过,一瞬拂起敞开的墨色外袍,露出里面合身的长衫。

墨色锦服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腰间一条玉带,更是衬得宽肩窄腰。

他就这么站着,端的是俊美无俦,叫周遭景致都成了他的陪衬。

“你胡说什么!”宋菀宁回过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厮是生怕旁人不知他们之间,这说不清道不明,好似‘偷情’的关系吗?”

宋菀宁想着,都觉得脸颊滚烫,好似燃起两团火,烧得她又羞又急。

她慌张回过头,脚下步子加快,只想快些逃离这尴尬的境地。

白芷跟在身后,眼波在两人之间打转。

凭她看了那本《另娶新欢?贤良王妃,揭竿而起》的这本话本子,她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不对劲!

身后,青年弯眸浅笑,直直望着被大氅裹住的背影,透着少女的慌乱与娇羞。

*

宋菀宁一口气跑上堤岸高台,放眼望去,岸边早已聚满了人,将顾玄景与柳月兮围在中间,闹哄哄一片。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顾玄景跟前,双手作揖行礼。

“若不是多亏了王爷,小女今日怕是要命丧湖底,王爷真乃侠义心肠啊!”

旁边几个年轻后生也围拢过来,纷纷抱拳,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是啊是啊,王爷不顾自身安危,纵身一跃,这份担当,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玄景面色沉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身上的玄色锦袍,虽在水中一番折腾,略显湿漉,却丝毫不损他周身矜贵威严之气。

他抬手虚扶老者,“诸位乡亲,快快请起,此乃本王分内之事,见死不救,绝非吾辈所为。”

话落,周遭人又是一阵夸赞。

一位妇人拉着自家孩子,挤过人群,朝着身侧的柳月兮福了福身。

“王妃娘娘也是善心一片呐,听闻事发,赶忙差遣人手相助。”

“还在岸边安抚我等受惊之人,若不是王爷与王妃一心为民,我等今儿个可就遭大难了。”

孩子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喊道:“多谢王爷王妃,愿王爷王妃长命百岁。”

柳月兮嘴角挂着温婉笑意。

“大家都平安无事,便是最好的了,往后还望诸位都多加小心。”

她一番话说得得体,举手投足尽显当家主母的雍容大度与慈爱亲和。

惹得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夸赞。

白芷站在宋菀宁身侧,瘪了瘪了嘴,抱怨道:“真是装模作样的。”

“她不过就是出来送点小东西,安抚几句,这群百姓就感恩戴德的。”

“小姐,你可是每年都真金白银的捐款呐!”

宋菀宁收回视线,摇摇头。

“回去吧。”

两人刚坐进马车,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掀开车帘,一道清峻的身影走了进来。

外面寒风料峭。

男子玉冠束发,一袭白狐裘顺滑披身,毛茸领口衬得眉眼清隽,白皙的面容看上去矜贵不凡。

宋菀宁看向来人,“云澈表兄,你怎么来了?”

沈云澈走上前,往日古井无波的眉宇,此刻竟覆着一点阴翳,好似乌云遮月。

“你怎么样了?”

尽管他语气淡然,宋菀宁还是从中听出一丝惊慌。

她冲沈云澈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表兄不用担心,我无事。”

“只是,今日之事,被处理得很干净。”

她顿了顿,纤眉微挑,“连顾曜缨那厮都没查到什么。”

原本听到她无事,渐渐松下的心,再听到她熟稔吐出“顾曜缨”三个字时,沈云澈心底似有酸醋汩汩翻涌,缠上心头。

他眉梢微颤,须臾间,便稳了心神,归于平静。

他淡声开口,声线平和得听不出丝毫异样:“这事怪我。”

“是我大意了。”

他一直派人看着顾玄景,见他与顾承玉并无有接触,才放心让宁儿去集会。

却不曾想,有人连着顾承玉一起算了进去。

宋菀宁连忙摇头,“这事儿,怎么能怪表兄呢。”

话音一转,语气加重,“倒是这顾承玉,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过些日子,还得探探他的口风才是。”

“若是他敢帮着顾玄景来对付我……”

她越说越激动,全然不觉肩上的墨色大氅微微滑落,露出里面雪白的小天地。

沈云澈余光不经意一瞥,瞬息红透耳骨,他赶忙别开脸。

压着嗓音,“宁儿,你落了水,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完,男子霍地起身,匆匆掀帘离去。

宋菀宁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她还未来得及回应,转过头,只见沈云澈已侧身立在车辕。

展露的半张脸,线条紧绷,透着几分仓促。

掀起的车帘缓缓落下,将她的视线隔绝。

恰好一阵凉风透过车帘缝隙灌入,带着深冬的凛冽寒意。

宋菀宁打了个寒颤,只觉胸前凉飕飕的,她不禁将身上大氅用力拢了拢。

小嘴嘟囔道:“我话还未说完呢,走得这么急。”

*

另一边。

顾玄景刚安抚完落水的百姓,还未来得及换下湿衣,宫里的传旨太监便尖着嗓子到了跟前。

“王爷,陛下请您速速去一趟御书房。”

顾玄景与柳月兮相视一眼,便明白其中的意味。

御书房内,文德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书案后的紫檀木椅上。

案桌前,还用镇纸下压着未批阅完的文书。

顾玄景走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听到声音,文德帝缓缓抬眸。

目光在他略显狼狈却不失气度的身形上停留片刻,过了会儿,才开口。

“听闻你这些日子,又是施粥,又是组织义诊,给穷苦百姓瞧病送药,今日还救了那么多落水百姓。”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今日便允了你。”

顾玄景不卑不亢道:“父皇,儿臣一无所求,儿臣身为王爷,食君之禄,受百姓供养,本就理应为百姓做事。”

文德帝嘴角轻勾。

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行了,别在朕面前摆出这副清正模样,你做的这些,朕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