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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里恼怒,宋菀宁浅笑道:“我只是来凑个热闹,附庸风雅罢了,大家继续吧。”

林千虞哪肯罢休,步步紧逼,“既是来凑趣,那也便认真些。”

说完,她轻摇手中绘着牡丹的纨扇,扬起下巴,吟诗道:

“深闺娇娥墨香浓,笔绘春景意万重。哪似将门粗莽女,不识诗韵只跟风。”

话音落地,周围几个女眷捂嘴偷笑,几个文人虽觉这话直白刻薄,却也抱着看乐子的心态,默不作声。

顾承玉脸色难堪,“林小姐,你又何必如此为难景王嫂……”

林千虞压根就不怕这柔柔弱弱的皇子,本就是文人雅士聚集地,却掺合了这么一个粗人进来。

被看不起,也是活该。

周围人群虽觉得这林千虞话有些过分,不过,粗人就该待着粗人的地方去。

何必自讨没趣,更何况今日能奚落一个景王妃,说出去都有面子。

宋菀宁噌地站起身。

眸色划过一丝凌厉,“既然林小姐如此好兴致,本王妃自当奉陪!”

人群一阵哗然。

两名女子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林千虞讲话虽刻薄,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底气,听说她三岁便能熟读诗经。”

“这武夫之女还敢大言不惭的叫板,惨了惨了,一会儿真该丢脸丢大了。”

“是啊,要我说啊,就该灰溜溜的走。”

林千虞也跟着站了起来。

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好啊,那就景王妃先请吧,莫说我欺负你。”

宋菀宁冷哼一声。

“不必!”

林千虞眸色一凛,“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咱们就以这湖中的荷花为题,看你能续出什么。

宋菀宁浅笑,“请!”

画舫之上,众人目光齐聚。

林千虞沿着画舫边,缓缓踱步,轻启朱唇,“湖畔芙蕖映日娇,粉腮半掩弄风骚。”

顿了顿,又道:“绿盘承露迎朝早,独倚清波候画桡。”

说完,人群响起一阵掌声。

“好好。”

“作得真好,不亏是林小姐,”

顾承玉双手情不禁地鼓掌,眉眼饱含担忧地看向宋菀宁。

“景王嫂,要不……”

林千虞冷笑一声,打断顾承玉的话,“景王妃,到你了!”

宋菀宁迎上她的目光,勾唇一笑。

她起身,目光扫过翠绿湖面,朵朵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缓缓道:“晓露凝珠映玉盘,翠裙漫舞醉湖澜。虽生泥淖心高洁,笑对天光韵自安。”

诗音朗朗。

众人神色先是一怔,随即纷纷惊叹之声乍响。

“天啦,以荷自比,既绘景又言志,尽显风骨才情。”

“是啊,林家小姐这诗,绘景尚佳,只是比起景王妃那番借荷言心、高洁自守且韵致悠长之作,少了磅礴与精妙呐。”

众人纷纷称是。

顾承玉率先回过神,鼓掌喝彩:“好诗!景王嫂果然深藏不露。”

“这诗清新脱俗,把荷花神韵、气节尽展眼前,妙哉啊!”

众人如梦初醒,掌声轰然响起,先前偷笑之人也不禁颔首赞许。

宋菀宁微微颔首,落落大方地坐下。

而此时,林千虞原本得意的脸瞬间涨红,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缩在一旁,讷讷无言。

宋菀宁对着她,偏头一笑。

“献丑了,我这点功力,比起我兄长宋旭之可差远了。”

提起宋旭之,大家都想到那个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没成想,这两兄妹,居然有如此才情,这宋将军,可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

宋菀宁脸上一红,颤抖地端起茶盏,静静地听着。

好险啊~

她昨日就将这种情况设想了一遍,所以拉着沈云澈给她作了几首。

不过,她也不算作弊,她偷懒,可是兄长那是真有才华。

就林千虞这德行,还想嫁给兄长,做梦吧!

画舫缓慢地行驶到了湖心中央,碧绿的湖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不远处。

另一艘船正在行驶过来,帆船缓缓靠近,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船头。

画舫另一边,不少妙龄少女纷纷转过头,朝着船头上站立的男子呼喊。

“是景王!”

“哇,景王真是好生俊朗啊……”

“若是我能当景王妃便好了~”

话一说完,才想起景王妃就在身后。

宋菀宁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顾玄景立在船头,一脸亲和模样。

搞什么鬼?

她这一大半个月,甚少见他,这一出场,是干嘛呢?

“啊,啊啊,景王真俊俏啊。”耳边响起一群女子的尖叫声。

她们纷纷趴在朱红的栏杆上,朝着顾玄景挥舞着手中手绢。

丝毫没有察觉到,船身正在缓缓倾斜。

宋菀宁头脑一阵晕眩,紧紧握住栏杆,朝顾承玉看去。

焦急道:“六皇子,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这画舫……”

话未说完,船身突然猛地倾斜。

船上的物品开始滚落滚落在地,船身剧烈摇晃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惊慌失措的在身侧胡乱抓着。

“救命啊,画舫要倒了!”

“谁来救救我!”

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趴在栏杆上的贵女们,如同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落入水中。

水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不少贵女在水中挣扎着,呼喊着求救。

方才看不起武将的林千虞,此刻正紧紧扒拉着栏杆。

朝宋菀宁看去,惊恐地喊道:“景王妃!景王妃救我!”

“救我啊!我不会凫水啊!”

宋菀宁扒着栏杆,眉眼同样是恐惧之色,她是喜欢舞刀弄枪没错,可是她的水性极差。

正值寒节,身上的衣物本就厚重,若是这狐裘再沾了水,只怕她也会被淹死。

船头和船尾逐渐下沉。

“把狐裘脱了,憋着气,平躺水面,手别露出来,或许还有得救。”

宋菀宁说罢,一咬牙,直接跃入水中。

水迅速淹没了船舱,原本美丽的画舫瞬间只露出一个头了。

此时的湖心乱作一团,有人试图游向岸边,有些人则在水中乱喊乱抓。

混乱中,有人的头部被撞击,有人的身体被水流冲击,状况十分危急。

顾玄景站在船头。

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

瞬息又恢复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