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想了想道:“娘要是想帮我多做几件,还是拿些棉布来吧,棉布透气,穿着舒服,出门在外,可比绫罗还安逸。”
“至于这些好料子,要是不做成漂亮好看的衣裳,我只觉糟践了。”
“到时候做成了,我在家一日换一身给娘看好不好?”
林父本在一旁坐着饮茶,这会儿也来帮腔:“我看茵茵这主意不错,在家穿漂亮衣裳,出门就穿棉布衣,又透气,又方便。”
“绫罗虽然好看,却也娇贵,到时候不当心被草木勾破了,可叫茵茵上哪里补呢。”
“哪儿有这么容易勾破,菁菁不是就穿得好好的吗,”林母这么说了一句,到底还是同意了。
茵茵松了口气。
不是她不喜欢穿绫罗绸缎,实在是这东西出门在外,它得茵茵自己洗啊!
一不小心使大点劲儿,都不用等到树枝勾,它就得破了。
何况这衣裳一般洗过几次,颜色就不鲜亮了,穿上身一样不如最初好看。
她也实在不耐烦在动手的时候,还要时时注意着自己的衣裳不被损坏。
虽然林家不是换不起,但她随身的小包袱里,总不能都装满衣裳,再让林家的各个铺子,也都再给她预备一套吧。
等选完衣料,正好底下有庄头来回话,林父要往前院去,顺带也叫了茵茵一道旁听。
庄头这会儿来,无非就是带上几样新鲜吃食,然后给林父汇报一下庄子上春种的计划和已经完成的进度。
没过多久,书房里就只剩下父女两个。
“茵茵,昨晚上你院子里闹了一场?”
昨日在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基本都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林父没收到消息,茵茵才要觉得奇怪呢。
“是,不过都被我揍了一顿,想来以后就不敢再来了。”
林父点点头:“若是有什么不好办的,尽管告诉爹。”
“那还真有那么一件事要爹帮忙,”茵茵走到父亲跟前,小声说,“爹可还记得当年在云城遇见卓司空时,有个站出来帮我和小原公子说话的小孩?”
林父当初虽然不在现场,但时候却知道得很详尽,如今茵茵一提,他自然就想了起来,“是哪个说朝廷会如何如何的三公子?”
“就是他,”茵茵垂下眼睑,“去年在武林大会期间,我同他见过几回,但并不熟悉。昨儿晚上却是他追着卓司空的一个徒弟跑到了我院子里。”
“虽说世上不是没有巧合,但巧合太多了,肯定有问题。”
“爹,我怀疑他有什么图谋。”
“我有师父庇护,只要我不理会他,就不必担心什么。”
“但要是在我这儿得不到什么进展,我怕他会想从爹娘你们这边做什么手脚。”
林父立刻严肃起来:“你把同他见到这几次的事一一同我说来。”
茵茵说到前头,林父还能当是少年慕艾,但听到茵茵对这个三公子身份的猜测时,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茵茵,你能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茵茵知道父亲问的,是有关三公子的身份。
“我知道了,”林父很快道,“我会叫人多注意,茵茵你不用担心家里。”
比起茵茵,林父想得更多,也更懂男人的心思。
喜欢或许是有,但可以带来利益的漂亮女子,才值得花更多力气。
要问茵茵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只看他如今常在江湖中混迹,就能猜到几分。
不管是武力值,还是江湖中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尚且名声不显的三公子能比。
再联想到三公子的身份,他这样的积极,多半还是和朝廷有关。
如今手头消息有限,林父暂且按下此事不提,而是给茵茵说起了另一桩事。
“我与你娘打算给你姐姐定亲了。”
“定亲?”茵茵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同原家?”
林父点头:“预备过些日子就同玄女尊上写信提此事。”
茵茵轻笑起来:“看来该是爹女婿的,怎么都改不了。”
林父也想到了前几年有意给林菁菁与原仲康结亲,却又按下的事。
“缘分到了,总是变不了的,”林父说过这一句,就从架子上取了一个匣子出来,“这些是我与你娘打算叫菁菁带走的陪嫁。”
茵茵看着匣子没有动手:“爹你们做主就是,姐姐的陪嫁给我看做什么。”
“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如何看不得,”林父看向茵茵,一时又有些感慨,“若不是你常年在瑶池宫中,如今也该跟着我学铺子里的事了。”
“爹还年轻呢,”茵茵还是没打开那匣子,“爹再多受受累,等日后真想歇着再叫我回来吧。”
茵茵自觉年纪还小,又一心想着在武学上更进一步,这会儿根本无心管家里铺子中的杂事。
林父想了想暗示道:“既然如此,我便再多管几年,日后你在外头救了人,有无处可去又忠于你的,也尽可以带回家来。”
“到时候我挑资质好的教一教,总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
茵茵会意,这是父亲未雨绸缪,要给她培植可靠的人手呢。
她立刻答应下来:“我会多注意的。”
林父见她放在心上,这才又领着她回正房去。
等一家子用过饭,茵茵回去练功,林母方看向丈夫:“可同茵茵说过了?”
“说过了,只是茵茵如今,心思更多还在武学上,”林父叹了口气,“茵茵武学天赋好,自己又肯上进,我如何舍得叫她直接家来同我学生意上的事。”
“不是说了,茵茵要是没这个意思,就多教些可靠的人出来吗,”林母顿了顿,“虽说菁菁跟着我学得更多,但我打眼瞧着,茵茵在这上头,还更得心应手些。”
“似昨晚上闹的那一通,要不是动静太大了,叫外头的人注意到,咱们可半点消息都没得着。”
说起这,林父又忍不住翘起唇角:“茵茵每年才回来那么一点子时间,就能把她院子里的人收拢得这样向着她,不愧是我闺女。”
林母没好气的哼了他一下:“是你的好闺女,不过这样一来,你不是该更放心些?闺女懂得用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没了咱们,家业叫人给侵吞得只剩空壳子。”
林父回她:“要是菁菁,我怕还有得犯愁。交到茵茵手上,我是半点不担心的。”
林母想了半晌,还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母才小声说:“难怪两个孩子天分明明差不多,玄女尊上却好似更看重茵茵,连每年回老家都带着她。”
“从前幼时离得远,咱们看不分明,如今茵茵也回来,才知道这里头的差别。”
“都说三岁看到老,”林父轻轻拍了拍心情有些低落的妻子,“茵茵从小就比菁菁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罢了罢了,仲康是个好孩子,如今在武学上也极有进益。有他保护菁菁,咱们也能放心,”林母说着,又有些泄气。
“其实我早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茵茵如今都是一流高手了,菁菁几年下来,却进步不多。日常在家练武的时间是越发少了,我这心里想着,就有些不得劲。”
林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劝妻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菁菁如今是二流高手,又有玄女尊上做师父,未来的丈夫也起码是个二流高手。在这江湖中,没什么人敢来招惹她,这不就够了?”
“她喜欢享受,喜欢华服钗环,不爱吃苦,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家和原家都能给她足够的供给。”
“只要孩子人品不差,日子过得好就成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林母就想盼着大女儿能像小女儿一样合理利用资源,让自己以后过得更好些。
但两个女儿就是不同的性子,林母也只能撇开这事不管。
“我叫人赶紧做几件衣裳出来,不然我瞧着茵茵这模样,是在家里待不久的。”
这话林父是很认同的,都出了山门了,总要好好的历练,这是应当的。
如林父林母所想,在家才陪了父母几日,茵茵都没等到同门上门,就打算自己出去找她们了。
早有预料的林父林母也没拦着她,只是熟练地给她准备好东西,又给了她在林氏名下的铺子取用东西的信物,顺便再嘱咐她,让她有空时,顺便看看底下铺子的掌柜、账房等合不合格,有没有欺上瞒下的事发生。
不是自己上手查账,只是做个监察,茵茵是不会拒绝的,不过父母给准备好的东西,她前脚带出门,后脚又悄悄的回到小楼里,放了几样实在没必要的,这才打算往同门日常联络处去。
茵茵这边才出门,就察觉到有人仿佛在窥探她。
茵茵心思一转,就直接改了行程,先往城外去。
她本就在这一带长大,幼时又常跟着父亲出门,对外头的了解比一般人多,很快就到了一处竹林中的小路上,七转八转,就没了踪迹。
她将马拴在远处,运转轻功到了竹林里的一棵树上藏身,过不多久,就等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正疑惑的分辨着方向,茵茵就拿着剑一蹬树干,借力朝他俯冲过去。
追踪者赶紧举剑抵挡,但他本事不强,根本比不过茵茵这一流高手,不过一个回合,就被茵茵打飞出去,撞到背后的竹子上,再被弹到地上。
“女侠饶命!”
茵茵还没开口问话,他就主动跪下,双手奉上了一个信物:“女侠饶命,我是三公子的属下。”
茵茵看了一眼,确认这人手上拿的,的确是三公子的折扇,皱了皱眉,并没放松警惕:“三公子?他这是又有什么计划?”
那人一怔,赶紧说:“我家公子一是想就前几日之事向女侠道歉,二是有事想同女侠相商。”
茵茵动了一下手,正好碰到腰间的命盘。
她心里一动:“可我没什么事想同三公子商量的。”
茵茵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谁知那人见茵茵走远,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烟花,直接燃放升空。
茵茵看见烟花,人都要气笑了,索性又走回去:“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所以才叫人蹬鼻子上脸。”
那人低下头:“对不住姑娘,小人也是职责所在。”
“你职责所在,和我是没什么关系,但给我带来了困扰,我就很不高兴了,”茵茵冷着脸说,“我原想着放你一马,可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那就不怪我了。”
茵茵说完,也不拔剑,直接剑鞘套着就往上拍,先把人给狠狠揍了一顿,顺便再找了个绳子,借着几根竹子的力,将他绑在了中间。
但凡有谁想去给他解开,除非同时砍断几棵竹子,不然先拆了哪一个,都会被竹子的惯性误伤,顺带这人还得被竹子一样弹几下。
做完了这些,茵茵才走到自己放马的地方。
她上了马,没急着先走,而是拨弄了两下命盘,按着它所指的方向离开,果然没遇到别人。
茵茵如今已经出了城,就没打算往回走,反正下个城池也有林家的铺子和瑶池宫的同门,她到了地方再传信也是一样。
也是茵茵运气好,要往她家去的同门正好也在这儿。
今日遇见茵茵,也省了她们再跑一遍的功夫。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茵茵都在和同门四处跑着做任务,路上也捡了两个心眼清正却被宗族欺负的孤儿。
等师门的事做得差不多,也差不多到了夏天热起来的时候。
茵茵跟同门作别,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云城。
林父林母看见她回来,十分高兴,等看见她捡回来的孤儿,也很欢迎,当即让人带下去照顾 。
等小孩都走了,林父林母这才道:“茵茵你回来得正好,菁菁也才叫人送了信,说这两日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