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孟鸣宴两人,亲昵氛围不再,倒显得凝滞。
郑朝阳一开始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垂头举着筷子在盘里挑挑拣拣,估计是越想越气,咬紧后槽牙,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
“他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就认识?”
盘中的小菜被他动作一带,扔得到处都是,有的嘣到了孟鸣宴衣服上,顺着身躯起伏,颤巍巍掉落地板。
孟鸣宴皱起眉头,她向来看不上郑朝阳这沉不住气的脾性,和她之前一样,因为旁人一两句话就破防,心理承受程度还得再练练。
但她此时还不能和郑朝阳撕破脸,只能耐下心来安抚,翻着白眼解释道。
“我是通过你才认识的闻庭深,私下也并无联系,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这完全没法宽慰郑朝阳,刚才闻庭深那几句话就像是对一个不举的男人说他老婆私事,一根刺深深插进郑朝阳的痛点,怒火中烧,恨不得追出去打一架。
明明是他女朋友,他和孟鸣宴相处时间更长,可闻庭深那双像是看垃圾的眼睛让他心火骤起,那就是在嘲讽他。
你看,我和你女朋友认识没多久,我却能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
你这个loser。
郑朝阳本来还有哄孟鸣宴的耐心,经历此事后,连那张他以往喜爱的面容都变得可憎,整张脸上阴云密布,沉得可怕。
“你觉得我会信吗?”他嗤笑一声,阴沉目光狠狠刺向孟鸣宴。
“你们说得冠冕堂皇,指责我私生活不检点,孟鸣宴你怎么不反思自己呢?我和闻庭深不熟你都能把他拿下,真是厉害啊!”
孟鸣宴也被他说得一肚子火气,什么纯种大傻逼,果然没有能力的人就喜欢破防。
要不是郑朝阳还有用,她早就把男人踹一边去。
她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但如今时机不对,两人不能因为这件事闹崩,她只能忍着恶心,示弱来博取郑朝阳的怜爱。
“郑朝阳,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隐隐还有伤感,藏不住地从眼神中跑出来。
话语并不激烈,却在说完的瞬间,孟鸣宴红了眼眶,她好似被伤透了心,郑朝阳心头一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伤人的话。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她怔怔地看向男生,“我喜欢谁你也不知道吗?”
“我….”
郑朝阳哑口无言。
是了,他怎么能质疑孟鸣宴,少女从小便陪在他身边,明明身份比他还重要些,却愿意花学习以外的所有时间陪他玩闹。
在中学收到情书,因为他的不满转头撕毁,却在他志得意满收到学妹情书后强颜欢笑恭喜他,谁都有立场质疑孟鸣宴,只有他郑朝阳不行。
可他被莫须有的面子架在这里,大男子主义不允许他道歉和愧疚。
他一声不吭站起身,强迫自己无视孟鸣宴伤心欲绝的脸庞,恼火间突然想起会所小姐说给他听的一句话。
“女人嘛,尤其是比你厉害的女人,都要晾一晾她们,直到她们耐不住了,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郑朝阳犹豫不决的神情终于坚定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至走出餐厅,他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都是来自孟鸣宴。
【朝阳,我会去和闻庭深说清楚的,你不要生气。】
【中午一起吃饭吗?】
【哪怕生气也要吃饭。】
【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我叫了客房服务,你多少吃点。】
【朝阳,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
诸如此类,比以往更加贴心温柔,郑朝阳这才信了会所小姐教给他的话,哼笑一声,准备晾孟鸣宴一天,让她长长记性。
没有令人作呕的人相伴,孟鸣宴食欲都好了不少,吃着早餐偶尔用肉麻话去骚扰郑朝阳,她沐浴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下,缓缓舒了口气,打算去沙滩游泳之前先找个按摩祛乏。
大部分人当时都在餐厅吃早饭,看见了两人吵架的一幕,他们也不敢问,怕触了两人霉头,想不明白日出时才表白在一起,怎么一转眼又不对付吵起来。
孟鸣宴原本的度假计划是找个游艇去海上转一圈,结果游泳归来听说郑朝阳先她一步租走了游艇,她周围又老是遇见郑朝阳的狐朋狗友。
玩得太开心容易让郑朝阳误会她心情极佳,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到酒店,去私人影院待了一下午,看完两部催泪大作,走出影院后两眼肿成桃子。
晚餐时只能戴着墨镜去,效果还更超群,郑朝阳盯着她三番两次欲言又止,还有那个消失了一天的罪魁祸首闻庭深,又深更半夜敲响她的房门。
男生既然当面说出了他的企图,孟鸣宴就不会再放他进来。
闻庭深举起手中的热敷机,艰涩地说道:“我不进去,只是给你送东西。”
“为了郑朝阳哭成这样不值得。”
英雄所见略同。
孟鸣宴瞧着猫眼外男生失意的嘴角,不打算和仪器过不去,打开一条细小门缝,纤细手臂伸出去,俏生生地说道:“给我吧。”
手掌握住的却不是机器,而是男生干燥的大手。
他只是轻柔地蹭了蹭柔软指腹,楼道中的光在交叠的双手上投下一道长长影子,隐秘又大胆。
闻庭深再舍不得松开,也只能流连地最后一次拂过掌心,把另一只手的机器轻轻放进少女手掌中。
手臂嗖得一下缩了回去,紧接着房门“砰——”一声合上,差一点夹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关门带起一阵微风,闻庭深恍然嗅到昨夜他在浴室中染上的香气,最终消散于他指尖。
他站在门口,顶光倾泻而下,长廊空无一人,独留他孤寂身影点亮一整层的灯光,闻庭深沉默不语,只是深沉地看着面前红木门,直至确定屋里的人心狠,不会再次开门后,转过身远去。
“若是按先来后到,我总要排在他前面吧。”
这句话声音很轻,散在风中好似无人说起过,同样无人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