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将月色吞噬殆尽。
海平面如同被浸染的墨色棉絮，远处云朵轻轻柔柔游弋天际。
二人立于青鸾之上，
风从二人灰色斗篷刮过，噗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洛熙察觉前面有一点墨色悬浮在海面。
王免也跟着怔住，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青青，停下。”
那是一只小船，像是浮在海面上，但又离海面有几寸间隔。
哪怕海面波涛汹涌，小船依旧没有任何摇晃。
船上有道灰色人影。
他脸上戴着“王”字面具，发色银白，一滴血液从面具下方下坠，顺着脖颈流入胸口。
但他似乎顾及不了，重重咳嗽了两声，像是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是王免。
洛熙不由紧了紧身侧人的手，的确是时间神墟气息，区别在于对方苍老了几十岁。
两个王免互相凝视，久久没有回神。
对面的王免视线落在洛熙身上，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你……”
“你……”
“你们两个……”
洛熙抬手做了手势，青鸾俯冲向下，随即化作青烟。
王免与洛熙悬浮在半空，缓缓靠近小船。
“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
洛熙难掩心中情绪，终于忍不住开口，
“阿免，你是来自未来？还是另一条时间线？你怎么用了这么多寿命。”
银发王免的目光从二人手指上收回，斟酌了一会，回道:
“大夏有人与克苏鲁暗中勾结，迷雾突破边境……”
洛熙望着对方的白发，以及手上枯木般的皱纹， 心被狠狠攥疼了一下。
她的阿免，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能苍老成这样？
王免垂眸，望着对方，确定道:“你来自另一条时间线。”
银发的王面身上弥漫一层血气，时间在他身上快速凝聚:“那条时间线，没有……”
“噗——”
他吐出一口猩红，身上“嘭嘭嘭”又爆开几团血雾，化作白丝游移半空。
洛熙心下一沉，松开身侧人的手，上前几步想要扶住银发王免。
对方后退了几步，扶着小船的棚子。
就算银发王免成为时间之神，他回溯用了所有寿命，颠覆了新的时间线，大夏赢得新的生机，但他背上所有因果，已经活不了多久。
整个身体变得有些许透明。
洛熙怔怔望着他，心像被小刀一点点划过，疼得要命。
她从自在空间掏掏掏，
一个黑盒子，
两个黑盒子，
三个黑盒子。
……
银发王免失笑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没错，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正值青春年华的洛熙对比下来就是个小姑娘。
“没用的，没有灵丹妙药能……”
话还没说完，洛熙从一堆黑盒子中扒拉出一颗九转金丹。
“找到了，快吃下。”
洛熙喜不自禁，仰着脸，那双荔枝似的眼眸水润润的。
银发王免心头一颤，望着面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心底有些酸涩，
真好。
“王母曾给我一颗蟠桃，依旧改变不了……”银发王免摆手拒绝，他没想过活着。
“不，这是九转金丹，就此一颗了。”
洛熙捧着丹药，庆幸地笑着，眼尾稍稍翘起些许弧度，牵动睫羽蹁跹。
银发王免一时怔神，她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半空的王免垂眸，望着面前二人，说不清心头什么情绪。
银发的王免就是自己，他怎么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但他没有阻止，银发的王免在另一条时间线，应该没有一天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吧？
他怕是一天都没有像自己这样快乐过。
“快吃下——”
洛熙见银发王免咳嗽吐血，捏着丹药，猝不及防直接塞进对方嘴里。
被迫吞下丹药的银发王免只觉得一颗类似糖果的东西划过自己唇边，舌尖，还有喉咙。
唇边还有柔软的指尖触感，很陌生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洛熙的几根发丝随风落在他耳边，激起异样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在大夏厮杀十几年，接触过的异性屈指可数。
每天醒来做得最多的就是杀神秘，找神秘，谈恋爱？根本不可能。
接触最多的就是母神秘，不过都死在自己刀下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面对面靠近除同事之外的异性。
“谢谢。”
银发王免垂下眼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
那是另一个时间线的幸福……
但是，他吃下对方这么珍贵的金丹，他欠对方一次人情。
洛熙盯着银发王免，见他身影不再虚化，暗自松口气。
看来是有用的！
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王免，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坐化。
半空的王免倏然落下，落在小船上，自然挽着洛熙的手腕，开口对银发王免道:
“你等下要去哪？去找叶司令还是……”
“叶司令？他还活着？”
银发王免抬头，有些许惊讶，最后视线落在王免与洛熙的手上，像是触电般收回目光。
“嗯，现在大夏局势稳定，基本上那些与克苏鲁勾结的内鬼都被拔出……”
银发王免眼底闪过一丝怀念:那他的队友同事也都活着？
真好……
在他的世界，人类天花板只有三个，大夏岌岌可危。
要不然他也不会用了自己所有寿命回溯时间。
他缓缓合上眼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