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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信阳的火车上。

沈萝担忧的瞥了一眼从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的高山月,对方歪倒在座位上,大衣虚虚披在身侧,连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一双手却落在外面,沈萝照顾她早就成了习惯,见状连忙抓起高山月的手往衣裳里塞。

后者轻‘嘶’了一声,嘟嚷道:“狗日的,不来了。”

掌心里的温度实在有点高,沈萝轻轻推了她一把:“山月,你是不是发烧了?!”

高山月脸蛋绯红,懒洋洋的眸子泛着潋滟春光,她环顾四周,打了个哈欠道:“没事,你帮我接壶热水就成。”

沈萝意外的瞥了她一眼,连忙翻出包裹里的搪瓷杯,嘀咕道:“果然是生病了。”

以往两人出行,高山月总大包大揽,什么事全都是对方在做,根本不给沈萝一点发挥的空间,生了病倒终于有了点女儿家的娇弱姿态,沈萝乐得照顾她,拿了搪瓷杯就朝着接热水的地方去。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高山月才艰难的换了个姿势。

狗日的苏见山!!

是高山月都应付不了的类型。

她趁对方睡着后,将枕头塞进其怀中才逃了出来。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高山月崩溃的敲了敲脑袋,她现在是真的不知如何面对柳桃了,好在隔日就出差,这次干脆浪半个月再回去,指不定苏念念那小精灵鬼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想到憨憨的苏见山,

高山月的眸中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情绪。

“对了山月,咱们这次怎么没买直达信阳的车次,我瞧票根上写的是清河,去清河干啥?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打算?!”沈萝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白面馍馍,掰碎了扔进搪瓷缸里,就着热水,推给高山月。

后者双手抱着杯子,面无表情道:“去清河,送东西。”

她的包裹里,此刻藏着一封苏念念提前给予的信件,比性命还要重要。

……

年关刚过,清河还密密匝匝地下着雪。

薛卫东从黑市回来,脚趾头都冻得僵硬了,他穿的是布鞋,化了雪全湿透了,在他推门进屋的瞬间,破旧的茅草屋内钻出了个小脑袋,枯黄的头发上还打着结,缺了一颗门牙的小丫头咧嘴笑道:“哥,今儿咋样?!”

薛卫东那冷得像刀的眼神渐变得柔和:“饿不着你。”

说话间,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二合面的杂粮馒头,递给对方,馒头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暖和着,丫头兴高采烈的接过,将将要咬时才想起来问:“你吃了没?!”

“早吃过了。”少年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看看菜吧!长得可鲜灵,一看就好吃……”丫头像只麻雀般叽叽喳喳的,清河的冬日可没有这般鲜嫩的小白菜,不知薛卫东是如何培育的,他总能鼓捣出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再运输到黑市去卖。

两人从村里被赶出来已经快半年了,就靠着薛卫东卖菜卖花过生活,兄妹俩身子骨都差,隔三岔五的生病,有时候薛卫东甚至觉得自己和那老东西一样,活不长了……

他握拳抵唇,虚弱的咳了两声,在妹妹吃饭时,他新伤叠着旧伤的大手摘去了所有青菜。

随后,

背上背篓,朝着镇上的黑市去。

薛家的事情在县城可谓是路人皆知,薛卫东作为丑闻的主人公,受尽了白眼,哪怕是去黑市卖东西,都得被那些人一再压价。

从黑市出来时,已近傍晚,雪停了。

隔壁的国营饭店热闹喧嚣,空气中传来小炒肉的香气,这空气对于薛卫东来说都显得奢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默默拿起一根陷在背篓里的菜叶往嘴里塞,企图寻找饱腹滋味。

“薛卫东?!”

一道绿色身影逆着光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对方很高,雌雄莫辨,见他没回答,甚至还有两分不耐烦:“你是薛卫东吗?”

薛卫东喉咙一瞬间哽住,他冷冷道:“我现在没钱。”

高山月:“???”

这倒霉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高山月不耐烦道:“你就说你是不是上河村的薛卫东?!”

“是。”

随着他的回答,一封信件落进怀中,信封没有邮戳,明显是私带过来的,薛卫东自幼在清河长大,没有身在外地的亲戚,见状,他皱眉询问:“这是你给我的信吗?你是谁?”

“我朋友让带给你的,对了,她说她师从杨建峰。”

一句话,引得薛卫东侧目,他这一身的本事都是杨老爷子教的,对方身在牛棚,但心系远方,临到去了都还念叨着那些没能完成的遗愿,还曾说过有机会就带他离开这小山村。

薛卫东心情复杂,他刚想询问,却见高山月大步离去,似乎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那通身的矜贵气质,和薛卫东这种生活在底层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他收回眼神,哆嗦着手撕开信封,露出了里面的大团结一角,薛卫东瞳孔骤缩,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家。

丫头还在坡上捡狗屎,就见她哥疯了般朝着家里狂奔。

她吓得立马丢了木棍跟着回家,刚推开门口竹帘,就见一向坚强的薛卫东此刻赤红着眼,攥着一张纸和数张大团结,笑得露出了犬牙:“丫头,哥……哥想带你去西北——!”

钱、地图、信件、药物,对方在信里说的一清二楚,对薛卫东来说,那就是黑暗中的曙光。

哪怕是为了妹妹,他都必须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