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诚满脸得意,坐在马上的腰背也挺直了。
“说起我们姑爷,那可是不少永安贵女的梦中情郎,那是豪气干云万中无一的主儿……就说一个多月前土厥人使了诡计……”
于景和车内的阿本、扶翠面面相觑,越听越觉得谢诚口中的姑爷就是宋隐。
扶翠眉头一蹙,嚷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你们姑爷是谁?”
“‘古有高长恭,今有宋和尘’,这句话你们可听过没有?”
谢诚的话一落地,阿本和扶翠一脸错愕的望着于景。
赶车的阿凡扭头向身后的谢诚呵斥一声:“你小子少胡说!”
扶翠反应过来,也睨着谢诚厉声叫道:“广平郡王有王妃!”
谢诚一脸茫然地望着几人,挠头道:“你们那是旧闻了,广平郡王之前的王妃早被太后废了!之后就是我家姑娘了!如今广平郡王就由我们姑娘贴身照顾着呢!”
“放屁!”阿本叫骂道,“谁告诉你的!”
谢诚更懵了,瞧着几人恶狠狠地望着自己,不禁满身寒凉,垂着头向于景小心翼翼问:“夫人,你这几个伙计是怎么了?”
于景如梦方醒,望着谢诚:
“没……没什么,在云州呆久了消息过时了。”
谢诚嘀咕了几句,小心翼翼地跟在马车后头。
……
林培的手下带着令牌,将三十几车从云州运来的物资交给了王观寿。
曾川见阿鸿也在队伍中,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趁着人不注意忙将他拉倒一边,抹泪说高岑战死了,又将近况一说,最后问了于景的下落。
阿鸿只管听着,乜斜着眼睛将曾川上下打量一番,反问道:“王爷和林牧怎么不在军营里?”
曾川一身寻常布衣,将手中的包裹朝阿鸿怀中一塞,慌忙拉着他就要出军营。
阿鸿也不问,只管跟着。
街上三三两两有了些生气,曾川猝然回眸薅住了阿鸿的衣襟,面色复杂的说:
“王爷和林牧现在都在谢姑娘府上,这件事有些复杂,你先别和王妃说。”
阿鸿不置可否,原本盯在曾川身上的眼神缓缓移到了另一边。
“王妃?”
阿鸿轻唤了一声。
曾川顺势望去,打量了半天才发现来人是于景。
“走吧,就我一个人。”
于景柔柔一笑,曾川只得怏怏地带着两人叩开了谢府的大门。
腿迈了一半,曾川忍不住提醒:
“里面有御医局的人。”
“明白。”于景笑道,“所以我才没有带那两个人来。”
“我怕王爷他……”
曾川忍不住打量着于景。
久违的阳光舔舐着边城的伤痕,春天似乎在谢府绽开了暖意。
于景笑中泛泪:“凭我和夫君的心意相通,他见了我便能明白。”
谢府不大,零星的几个侍女小厮各自忙乱协助照顾着伤患,也便没有拦住曾川的脚步。
“夫人,到了。”
曾川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于景垂了许久的眼眸抬了起来,朝着院内望去。
院内似乎有很多人影,有林牧,还有身穿袍服的医官。
所幸没有王云盛。
她的眸光扫过他们,最终寻到了宋隐的身影。
于景抿嘴一笑,泪水糊成纱窗,像是窥探别人的幸福。
宋隐一手扶着墙,缓缓地朝前走。
踉跄的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
“宋……”
于景轻唤了一声,幸好被喧嚣盖过。
“王爷小心!”
那个裹着茜红小袄的女子上前,揽住了宋隐的腰,撑住了他的身子。
宋隐回头谢了一声,兀自将身子撑在墙上,避开了那女子的手。
于景抿着嘴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子”。
一路上曾川向自己解释宋隐虽然住在谢家,可贴身服侍林牧和王爷的是一直自己。
于景也骂他傻。
她和宋隐之间无需多余的解释。
见宋隐踉跄,曾川紧忙一边上前扶人,一边朝着那女子叫道:“不劳谢姑娘了,我来了!”
与此同时,女子端着汤药回眸,对上了于景的眼神。
于景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笑,那眼神,竟与从前的自己有六七分的相似。
她便是谢韫?
于景默然一笑,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愈合了。
那才是宋隐和于景原本该有的模样。
“禾儿?”
宋隐回身望见了于景,扶着曾川朝着于景跌跌撞撞的走来。
于景从谢韫身上移开了眼神,含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宋隐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
于景没有迎上去,算是对宋隐的提醒。
她在原地恭敬行礼道:“民妇赵景见过广平郡王殿下。”
宋隐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他明白禾儿的用意。
一纸遗诏保全了于景的性命,也成了彼此的天堑。
谢韫端着汤药追上了宋隐:“王爷,该喝药了。”
宋隐别开了脸,向于景道:“夫人请起来吧。”
曾川接过谢韫递来的药,扶着宋隐坐到一边,找补道:
“方才……方才我恰好在城里遇见了赵夫人,想着他夫君和咱们是故交友人,所以想着带来见一见王爷。”
谢韫没有注意到曾川言语中的闪烁。
“赵景?”
谢韫上前来,迟疑地望着于景。
“夫家姓宋。”于景忙答,“从前在北方,后来在西南一带行走。”
谢韫颔首一笑,“这倒是听过。”
于景抬眸望着谢韫笑道:
“民妇是游走在云州和天川州的商贾,感念谢知州一家为国为民之心,特地运了些粮草和药材来送到边境来,也算尽一份绵薄之力。”
谢韫莞尔一笑,欠身行礼:“赵夫人和宋先生大义,谢韫替奉峪关的将士们在此谢过了!”
于景沉在了那和煦的笑靥里,仿佛见到了从前的自己。
“赵夫人竟然与王爷相识?”谢韫磊落道,“倒让我险些错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