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刚想推他,他垂着眼睛看她发间,又兀自开口道:“Anne,刚才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被那针对付了,是你救了我,你真厉害。”
这直白的夸奖她被逗笑了:“什么救不救的,你先出的那一手,我还要感谢你呢。你一挑三,猛得很!”
谢北聿无声叹息,声音透着一丝闷,“但你受伤了。”
异国他乡,一起飙完肾上腺素后,一切情绪莫名放大,变得直白,甚至变得带了稚真。
盛栀想了想,没有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矫情了”,也没有说“这和你没关系”。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xander,那你之后……好好保护我?”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配合他的情绪,还是在玩什么入情的种心锚把戏。
“好。”
她的回答显然让他眼睛一亮,臂弯紧了紧。
他们很快来到一家私立医院。
盛栀一手在检查消毒包扎,另一手托着腮,懒散靠在那。
空气流动变得缓慢。
“Anne小姐,”谢北聿学她托着腮,瞳孔里映照着她的手,又跳跃着撞上她的目光,
“你是不是没有怕过什么?”
他突然觉得,现实中的盛小姐,和电影里的她还是有点像的。
他看过盛小姐的所有电影。
那些与不同灵魂产生共鸣的情节,有跳脱世俗的挥斩、高度的权欲、反抗规训背后的不公、受害者和被凝视者的回击……
有力的智慧的角色,永不自怜哀怨,不演空心的花瓶。
也不惧戏内外的骂名。
像是在书写一份勇者的宣言。
“怎么突然这么问?”盛栀看向他,当是他在讲刚才打架的事,笑了笑,
“觉得我像个莽妇?”
他唇角轻勾,“你是莽妇的话,那我就是莽夫了。”
她微笑,回答他的问题:“我当然怕过,但一般拳头比害怕先行一步了。”
他换了只手托腮:“行动力大于一切,对吗?”
她想了想,深入他的语境:“力所能及,量力而行,过了那个点,说不定会带来痛苦和绝望。”
“人很难逃出时代的框架,”他理解了她话里幽晦点,问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她重复着这句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谈论如此深厚的问题,笑道:“人类社会的历史,不是早就给出答案了么?”
他也笑:“但你并不是个虚无主义者。”
她点头:“活到老,轰轰烈烈到老,不好么?”
谢北聿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我还怕别的,比如在芬国你来找我时,我就挺怕被骗的。”
“这叫警惕,不叫怕。”他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警惕是件好事。”
没等盛栀回答,谢北聿站起身来。
她问:“你去哪?”
他一边走一边回眸:“你可以跟来看看。”
盛栀万万没想到,xander这人在医院当场做了个体检。
检查报告交给她时,她唇瓣翕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经过刚才街头毒窝斗殴那一茬,这个顺手的行为似乎也不突兀。
面前这个男人抱着胸,看着她的沉默,语气带着气定神闲的肆意,又夹杂着一丝恶劣挑逗,大大方方表示:
“金主小姐,只是想消除你的警惕,我不像那些不正经的男人,我身体健康,你可以放心享受我的服务。”
盛栀嘴角无形抽搐。
还真是……直奔主题。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来到城区热闹繁华的安全地带。
一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地段,街头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建筑之美和自然风光并存,黑白相间的飞鸟掠过蓝色天空。
广场上熙熙攘攘很热闹,似乎在举办什么艺术文化节。
他们牵着手,越过重重人群,看着五花八门的景象。
正巧有老者在挥舞太极剑,盛栀心念一动。
在这群老者休息时,她朝谢北聿回眸一笑,“等等我。”
谢北聿没问她要干什么,只是点点头,含笑看着她跑过去和那些老者沟通。
不一会儿,一把剑来到了她手里,与此同时,音响换了曲慷慨激昂的华国古典乐曲。
她将外套丢给了他。
盛栀手持软剑,轻盈的身姿跟随着音乐舞动起来。剑花在初春里翻飞,刚柔并济,流畅矫健。
人剑合一,随着韵律,轻缓时如潺潺流水,高昂时如疾风骤雨,仿佛一下将人带入一个刀光剑影的江湖。
被吸引前来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快速汇聚成了一个圈,被这眼前剑舞所震撼。
他将她的外套搭在肩上,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她,眸光温柔炽热,心中热流滚烫。
曲终剑收,观众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omG!”“Kung fu!”
自然也有人认出了她,名声大噪的刀马旦影后,有些人慕名看过那部《见青山》,但似乎不相信她会在街头跳舞。
盛栀做了个优雅的谢幕动作,隐隐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喜叫着自己名字。
她只笑了笑,麻利将剑归还。
然后奔向xander,拉着他跑出了这片艺术文化地带。
两个多小时后。
天色渐渐变暗,唯余粉紫霞光缠绕在远处雪山天际,视觉往回扫荡,成片森林愈发神秘深邃。
他们已经远离市区,栽进近郊住处小屋前的雪地温泉。
她抬眸看了过去。
他光着上身,手臂弓起优美的肌肉弧度,青筋一路延伸。胸膛饱满有致,腹肌紧实块状分明,优美的腰线随着下水隐没进去,浑身上下透着恣肆不羁的劲。
盛栀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揉了揉被温泉泡红的脸。
静谧许久,他移过来,单手轻轻捏住她的后颈。
天空飘起了小雪。
“在想什么?”谢北聿轻声问道。
颈部传来酥热,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的目光擦着她的手,慢慢滑至她的脸颊,咬住她的双眸不放,
“你想要我。”
空气沉默了几秒,她传来轻笑:“你是我的吗?”
他手背抚过她的额边碎发,嗓音浮沉,
“只要你想。”
屋内温暖,火炉嗞啦作响,火苗在欢快地跳跃着,落地窗外小雪依旧。
他抚摸过她曾脱臼的肩膀,流连过每一道细微的已愈合伤口,将吻落于上面。
谢北聿并不知道她那里曾经脱臼,她也从没宣传过这些。只是他看电影时会想,这个实打实的挥刀舞棒,这个刁钻的威亚动作,一定费了很多心血。
他的唇瓣又落在她的眉骨。
他不知道她那里也受过伤,只是在想,电影里她被其他人围剿,大刀砍向脸颊的镜头太过惊心动魄。
他明白她或许是很多人的缪斯。
但多年前,她早已是他的缪斯。
缓慢温柔的动作令她恍惚,她眯了眯眼,从他眼里读出信息。
他想看她被欲念浸满。
于是她伸手,虎口卡在了他的喉结下面。
以微妙的动作,引得他涣散片刻。
他指尖骤然穿插在了她指尖,温软的吻终于流连至唇瓣,又迂缓地悄然蔓延至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