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们,崔家到了。”
崔四叔还纠结着刚刚的问题,“绿公子,你确定没记错,是九十九抬,不是一百零八抬?”
绿豆憨笑,“您这话说的,谁家做奴才的这般粗心,还能把主子的嫁妆数记错了?”
“一百零八抬?那不是我家小姐的嫁妆数,倒是和宣王妃出嫁时的嫁妆数一样,老爷们不知道宣王妃是谁吧,就是从前崔将军认错那个,柳潇潇!”
半晌后,崔家人都沉着脸下了马车,崔四叔在前,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四老爷,您怎么了?”
绿豆作势要拦,但脚都没动地。
崔府门口的看守要拦,被崔四叔瞪眼喝住,“睁开你的狗眼,老子是崔鄞四叔!”
看守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车马,还有车马上印着“崔”字的腾文,便知眼下这人所言非虚,看守态度紧接着好了起来,躬身请进。
绿豆瞧着崔四叔的身影没了,暗暗一笑。
回首,却皱巴起一张脸,拧眉,“老叔公们,我没说错什么话吧?四老爷他……”
二叔公,三叔公,五叔公被搀扶下来,五叔公颤巍巍,牙齿漏风,“别……别……管他,家……家里出……出贼了……”
三叔公背着手,他是几个长辈里看着最硬朗的,因年轻时练武,会保养,最重要的是不爱说话,不像他二哥和五弟,嘴欠,被人打光了牙。
三叔公皱着眉,“不关你的事。”
几个老头子下了车,身后的小辈也下了车,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崔岩和崔雪两个豆丁跑向太祖公,“绿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去见太子妃表姑姑啊……”
小雪儿不过六七岁,正是换牙的年纪,一张嘴说话也漏风,粉雕玉琢的,看起来可爱又好笑,绿豆摸了下两个娃的脸蛋,“现在还不能说太子妃三个字,就叫表姑姑吧!”
“现在暂时不能,我家小姐还不知几位亲人来了呢,得等我回去通报一声。”
众人理解,三叔公乐得这个结果,他现在不着忙见贵人,他要弄清楚嫁妆这件事!
崔家给崔绯备的嫁妆到底哪去了?
若弄不清楚,岂不是对不起他那侄子侄媳妇的在天之灵?且也对不起他们真正的小玄孙女啊!
三叔公让绿豆先回去通禀,他们先在崔家落脚。
绿豆温淡一笑,她也是这个意思。
崔家的烂账还是他们自己搞清才是,左右不能将这腥味溅到她家姑娘身上。
绿豆告辞。
襄北崔族已经精简过,来参加大婚的百十来号核心人物,浩浩荡荡进了崔家。
崔老爷主脉上只崔述和崔绯二人,崔述因一生不是钻研医术就是找妹妹,也只生了一子一女,大女儿早也嫁了人,但现在怀着身子,故被精简了,这次没来。
崔老爷有五个兄弟,他排老大,也是崔家嫡长子,所以继承了崔家的衣钵。
崔老爷的五个亲兄弟,崔四叔公死了,二,三,五都还在。
而几个表叔公,和表叔公下面的小辈们,已经算五服内的旁支了。
崔四叔是崔四叔公的唯一嫡子。
崔四叔是崔鄞的嫡亲堂叔叔。
崔四叔为人正直刚烈,性情暴躁,动不动就打人,他还继承了三叔公的拳脚功夫,故打起人来那叫一个凿实。
崔家的小辈们最怕他。
他还是崔氏的现任族长,要是旁人是族长,体罚一下,会差下人去打,下人哪敢打重?但崔四叔不然,他往往亲自来。
崔四叔自打进了崔府,扛扛的脚步声,竟似要把地砖踏裂。
崔府里。
刚过午时,又恰好休沐,崔鄞自从楼兰立功回来,皇上封了个从二品辅国将军,待太子成婚后便走马上任,也就是说,崔鄞在家和林锦儿你侬我侬没羞没臊的时间没多少了。
俩人抓紧办事。
酒足饭饱思淫欲。
白日宣淫。
崔鄞虽然被太医院和沈檀兮下了不孕不育通知书,但夫妻俩不信邪,或许沈檀兮没说便罢,沈檀兮说了,他们总觉得她又像上次那样,存心骗他们。
现在买通了太医院,一起骗。
反正,有沈檀兮在,崔家的扁担倒了,都有她的一份原因。
崔鄞正待入港,外面喧闹起来。
“崔鄞,你出来!”
“四老爷,不能过去啊,我们爷……”
崔鄞从崔家老宅带过来的小厮连忙过来阻拦。
然后被崔四叔一掌劈开,“滚!”
崔鄞从林锦儿身上扶起,诧异,“我怎么听到四叔的声音了?”
林锦儿眨了眨眼,柔弱无骨的手还揽在崔鄞的肩背上,娇声道,“郎君定是听岔了,咱们昨个才遣人去襄北送信,襄北距京城最少十日路程,等他们来了,婚宴早就结束了。”
林锦儿的声音听得崔鄞身上发紧,他忍了忍,粗声道,“也是,就是消息到了,四叔他们整顿行囊,安排上京人数事物,也需要几日。”
“还是郎君聪慧,想出这么个好主意,等他们来了,没赶上婚宴,没见到沈檀兮,咱们在哄上那几个老头子几句,嫁妆的事,就过去了。”
崔鄞点点头,提到这个,脸色还是难看起来,“这几个偏私的老头子,要是知道我把祖父留下来的嫁妆给了潇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我只认潇潇是我的妹子,她也入了崔家的族谱,她……”
崔鄞说着,突然停了。
武将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崔鄞用手捂住林锦儿的嘴,朝她摇摇头,然后起身,精神随着身子一起绷紧,隔着一张帘子,他感觉到一股猛兽猎杀的气息。
猛兽在喘息!
崔府哪能有猛兽?
崔鄞眸光一厉,伸手豁地掀开床帏。
下一秒,一张暴怒如雄狮,凶残如猛虎的国字脸,映入眼帘。
“啊!!”
林锦儿拉紧被子尖叫。
崔鄞目瞪口呆,身子一抖,脸上的血气即刻挥散,四叔两个字像是硬块卡在了喉咙里。
崔四叔缓缓攥起砂锅般大的拳头,咯吱咯吱。
紧接着就是一番鸡飞狗跳,崔鄞和林锦儿的算计和龌龊被崔四叔听了个正着,崔四叔追着一丝不挂的崔鄞,满院子跑,院子里的吉祥缸和花盆,被崔四叔高举,砸了个精光。
“别打了别打了!”林锦儿捂着脸,站在高阶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是没人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