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儿瞧瞧柳潇潇,瞧瞧凌月公主,夹在二人中间,有些为难,她想了想,还是走向了柳潇潇,苦口婆心道,“潇潇,明月公主这件事就算了了,但你的事没完,与其担心明月和殷天逸,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林锦儿来之前已经和崔鄞商量过了,都觉得柳潇潇此番虽是没有被罚,但后果更严重。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潇潇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林锦儿怜爱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指轻点她的额头,“你呀你,说你傻,你还真是……”
“你和宣王现在还冷战着,疼你的皇上现在去疼沈檀兮了,连皇后的大权都给沈檀兮了,你不害怕她得了权报复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宣王吧?”
林锦儿压低了声音,“太子得势,太子妃也这般得宠,那江山……”
柳潇潇拧眉,嘴硬,“阿鄢不是那般恋慕权势的人。”
一旁的凌月公主终于被柳潇潇蠢得听不下去了,她腾地起身过来,颐指气使道,“现在不是宣王想不想夺嫡的问题了,是咱们这些人,奉宣王为主,与他结党成脉,已经不可分割了,在外人看来,在太子党看来,在父皇看来,咱们都是一伙的。若宣王败了,以太子睚眦必报的个性,沈檀兮与咱们的恩怨,咱们能落个好吗?”
“古来成王败寇,一夕之败,遗愧终生!”
林锦儿赞同地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更严重的是,她和崔鄞将宝全都压在了宣王和柳潇潇身上,偏沈檀兮得了势,襄北崔族的人得知他们认错了人,真表姑娘现在是太子妃,正兴高采烈地从襄北赶来赴宴呢。
他们崔家出了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啊!
崔鄞和她怕嫁妆的事败露,瞒着,压着,不让他们来,但是也压不住了。
若柳潇潇和宣王还不支棱起来,她和崔鄞第一个完蛋!
林锦儿正焦虑着,身旁的柳潇潇却支棱着清澈的大眼,“什么败什么寇……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父皇只是一时生我的气,父皇有多疼我你们是知道的,等我养好了伤,再进宫哄哄父皇,他就一定会原谅我了……”
林锦儿和凌月公主一口气上不来,梗在心口。
二人面色铁青地回去了。
柳潇潇将二人的话听了进去,她不能再和陆鄢冷战了,她要去找他说些软话,和好。
书房。
“你告诉她这些,她可高兴?”
小厮回道,“王妃不是很高兴,而且还有些怨皇上没给殷二爷封个大官!”
陆鄢问了个清楚,将小厮赶走。
然后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呵……
陆鄢脑海里尽是太后辛辣的辱骂。
“……就是因这场荒唐至极的婚姻,让这群鄙陋无耻的乞丐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就想不择手段,攀龙附凤,一个当上了王妃,好啊,不如再让义兄当个驸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算盘珠子都打到哀家的脸上了!”
潇潇,我该怎么相信你是善良无辜的?
“扣扣!”
陆鄢启眸,柳潇潇怯怯地站在门口,黑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红肿的脸,小心翼翼抓着衣角的手,看起来楚楚可怜。
陆鄢胸闷如堵,他深吸一口气,别开眼,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阿鄢,我来跟你道歉,我知道错了……”
陆鄢眉宇间闪过一抹厌烦,他下意识想,为何她总是跟他道歉?
柳潇潇见他不说话,胆子大了些,朝他过来,“阿鄢,你就原谅我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就是不爱动脑子,而且我也不像沈檀兮,有好爹好娘从小教导,你们那些宫里宫外的规矩,我根本不懂,若我懂,我一定不会带着明月去和我二哥私会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我对天发誓,若我真的有心害明月,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剩下的话,被陆鄢用手堵上了。
柳潇潇大喜,连忙抓住陆鄢的手,“阿鄢,你原谅我了吗?我保证,我……”
陆鄢却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清冷,“你每次都要跟我道歉,可每次,你都不改。”
“你总说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的,我信了,我信天真善良的你,不比那些名门贵女,七窍玲珑心,你想不了那么多。”
“之前,你瞒下了兽王丹,我信你并非有坏心,今日,你害了明月,让她失身于你的义兄,你又说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想信你。”
柳潇潇眸光一颤。
陆鄢痛心道,“但是这两天,你猜我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两年前,你冒认沈檀兮的身份,你也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并非贪慕虚荣之人,你只是想享受一下家人关怀,我信了,我不仅信了,我还去怪沈檀兮,为何那般刻薄不肯饶恕你。”
“可刚刚,我让人去告诉你明月和殷天逸的事,你在遗憾什么,你在烦躁什么?”
陆鄢猛地将手从柳潇潇的手里抽出,眼底尽是痛恶,“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联系起来,都证明了一件事。”
“你,柳潇潇,就是个贪婪自私之人!”
陆鄢红着眼,眼角流下隐忍的泪。
他不能接受柳潇潇的坏,更不能接受因为柳潇潇的坏,他的纵容,害了那么多人。
他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可近日他发现,当初,他也许错怪了沈檀兮,柳潇潇冒认就是故意的,明月一事,柳潇潇的所作所为更是无可辩驳的……无耻。
他以为,他攫取了世上罕见的纯洁不染的凌霄花,可是这朵花,他今日才掰开花瓣,里面塞满了淤泥。
柳潇潇闷声哭泣着,看着陆鄢,说不出话来。
只能一句一句,小声反驳,“我不是……”
陆鄢默默落着泪,心里憋闷难受得厉害,他隐约觉得并非因着这一件事,还有别的,但他不想细想了。
那一抹纤窈明丽,巧笑嫣然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一滴泪吧嗒落到桌案的宣纸上,氤氲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是一首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的青梅,被他亲手,送给了他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