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千针胸膛凹陷，多数肋骨粉碎，身体飞速干瘪。
那双燃烧着熊熊憎恶火焰的眼眸，也随之黯淡。
再次扬起手臂，程实的拳头发红滚烫，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血液汇聚，竟让肌肤表面喷出白色蒸汽。
“给我死！”
咆哮声中，程实的手臂径直穿透千针的胸膛，抓出一颗跳动的心脏。
“吼。”
失去心脏的千针连吼声都弱了不少。
原本不断向外膨胀的毛发飞速倒卷，钻入千针体内，将他连同程实在内，包裹起来。
凝实了无数倍的毛发宛如一千根长矛，刺穿程实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
千针则带着剩余毛发割开大地，在地下钻出一个洞穴，飞速向远处逃遁。
“心脏被挖出来都没有立刻死亡，这家伙的生命力是有多顽强？”
程实丢掉手中的心脏，疲惫的瘫坐在地。
那些贯穿他身体的毛发，被身边漂浮的鬼火状眼眸吸收，变成飞灰。
随着伤口不断复原，缠绕在程实体表的白色蒸汽消散，四周的眼眸也跟着消失。
恢复到小猫体型的煤球，几个跳跃扑到他怀里，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
“程实，还能动吗？”
梁龙一瘸一拐走过来，伸出右手。
“都是小伤。”
程实故作淡定，从破破烂烂的制服口袋摸索着演唱会门票，发现还完好后，松了口气。
身体的伤虽被修复，但疼痛的余韵依旧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
梁龙脸颊轮廓变得柔和，只有一瞬就恢复冷酷。
“既然没事，还不赶紧起来？秦月队长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我们这边既然结束了，必须立即赶过去支援。”
“啊？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媲美毁灭级的天灾干掉，就不能休息会吗？”
梁龙一把将程实拉起来。
“第一，那名天灾还没死！第二，搜查官的使命就是这样，只要行动没结束，哪怕只剩一口气，趴也要爬到下一个现场去。”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给我挺起胸膛来，你刚刚说你是名兴趣使然的业余搜查官，以后不准再说这种有损第六行动组形象的话了。”
梁龙重重拍着程实肩膀。
在他心里，程实不是业余搜查官，而是一名可以媲美真正的白环搜查官，不，是远比那优秀得多的天才。
程实疼的龇牙咧嘴，内心吐槽，梁龙看着不像话多的人，怎么今天话这么密。
方子平草草包扎了下胸口，带了五个受伤较轻的搜查官追踪濒死逃匿的千针。
包括梁龙在内，剩下四名搜查官被程实搀扶着，慢慢挪向二号通道。
……
“小月的确没看错人。”
耀斑站在体育中心附近一座居民楼的楼顶，注视着程实的背影，目露欣赏。
“不过与其说这个男人心里藏着狮子，倒不如说藏的是一头恶龙。”
狮子只会撕碎闯入领地的敌人，恶龙却会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它的怒火中。
“明明是个新人，将君王级天灾武装输出功率控制在10%，却没有让力量暴走，看来第六行动组捡到了一个好苗子。”
“刚刚为什么不出手？”
站在耀斑身后的楚笑笑质问。
什么狮子恶龙的，楚笑笑听不懂。
她只知道无论是梁龙等搜查官遭遇危险，还是一号看台的歌迷暴露在毁灭级天灾前，这个男人始终无动于衷。
就连她想行动，都被拦了下来。
要不是程实大发神威，搜查官必然全灭，八万人也不知会死剩多少。
想到程实的样子，楚笑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管程实平时看起来多么胆小，说话有多不中听，但在关键时刻，这男人意外的靠得住。
程实的表现就是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真正的搜查官的样子。
耀斑看了眼楚笑笑，“看起来你很想像那个叫程实的男人一样，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这我可教不了你，因为英雄这玩意是天生的，不管后天怎么学习，老鼠就是老鼠，永远变不成狮子。”
楚笑笑抿起嘴。
耀斑似看透她的心思，“是不是不服气，觉得我说的不对？我问你，如果换个位置，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人是程实，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
楚笑笑闭目思索。
按照她对程实的了解，程实恐怕会将耀斑的话当耳旁风，依然选择救人。
不，在那之前，程实已经冲出去了。
睁开眼，楚笑笑目光黯淡。
“看来你已经懂了，如果你真是一名英雄，就不会站在这里质问我！不过你也不必成为英雄，你要成为的是领袖。”
耀斑语气平淡，“英雄只能救下眼前的人，而领袖，能救下更多的人！好好学吧，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局部的战斗上，要纵观全局，找到敌人真正的要害。”
安慰楚笑笑的同时，耀斑目光投向战况焦灼的二号看台通道。
领袖与英雄，这是楚笑笑跟程实的区别，也是他作为无冕者和普通搜查官的区别。
“小月，这就是我当年选择离开的原因，我已经厌倦了只能拯救一小部分人。”
如果牺牲在所难免，那么牺牲少数拯救多数无疑更合理。
所以。
“小月，为了救下更多的人！哪怕是你在这里遭遇危险，我也不会出手。”
……
二号看台。
外墙布满裂缝，虽不像一号看台那样整个垮塌，但也摇摇欲坠。
秦月举着两米长的生化手臂，钻头处电光环绕，洁白的脸上布满血渍，尤其双耳，哪怕被耳塞堵着，依旧汩汩流着鲜血。
除她之外守在二号通道的八名搜查官，有四人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剩下四人各举着一面酷似中世纪骑士使用的盾牌，站在四个方位。
高危级天灾武装0856！
这是一件比较特殊的天灾武装，由四块电磁盾牌构成，能产生封锁一切的防护屏障，可被多人同时使用。
屏障封锁的范围和防御力，视使用者与天灾武装匹配度而定，最大可封锁一公里。
四名搜查官跟天灾武装的匹配度虽然在20%–40%之间，但同时使用，还是制造出了直径五百米的黄色光罩，将秦月与一个黄头发男人困在其中。
光罩内凝聚着一团雷云，扭曲的闪电不断喷薄，落在黄发男人脚边，一根根插在地面的避雷针上。
黄发男人看了眼体育中心，残留着针线缝合痕迹的嘴唇张开。
“看来我的队友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一号看台外墙被破坏，足以引发歌迷恐慌，我就不用继续留在这消磨时间了。”
男人每个字出口，都有肉眼可见的音波扩散，撞击在防御屏障内壁，让四名操控0856天灾武装的搜查官面色发白。
扩散的音波相互叠加，飓风般从秦月身上刮过，在她身上增添几十道新伤口。
秦月摇摇晃晃起身，走了两步便半跪在地。
多亏使用天灾武装时，天灾因子会对身体产生强化，不然她早就站不起来了。
面前这位名叫“歌唱家”的高危级天灾，不知从哪得到了异常灾害管理局对演唱会的布防图，不仅偷袭打伤二号通道的四名搜查官，身上还带着防雷设备。
不然正常战斗，秦月只要释放0126天灾武装最大输出功率，足以击败十个“歌唱家”。
“不要再挣扎了，你的耳前庭器官已被音波破坏，这是维持人体平衡的重要器官，现在的你是不是感觉天旋地转，跟晕船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歌唱家外面穿着一层金属屏蔽服，里面还套了好几层绝缘橡胶，小部分没被避雷针引走的闪电落在他身上，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杀死任何人的打算，如果不是天启高层的命令，我甚至不打算过来，所以你能让手底下的搜查官把这龟壳撤了，放我离开吗？”
秦月冷着脸，维持着对天灾武装的最大输出功率。
密集的闪电将防御屏障变成带电的笼子，歌唱家只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却没法走出这里。
表情变得阴郁，歌唱家忍不住抱怨：“唉，跟女人讲道理真麻烦！作为天灾，我既没有随意伤人，也没有到处作恶，为了不影响别人我甚至把嘴缝了起来，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这些搜查官怎么还是揪着我不放？”
“你说话啊，怎么不回答，是被我震坏了耳朵吗？抱歉，都怪我太久没有说话了，一时间有点停不下来，我们用手机交流吧。”
歌唱家掏出手机，向秦月示意。
秦月没有开口，而是一个眼神看过去，一道闪电落下，打碎歌唱家的手机，用行动表明了她的回答。
她已经没有战斗力，能做的唯有控制住眼前的人，等其他行动组支援。
“我是真不想杀人，都是你逼我的。”
从怀中摸出一支七彩药剂，歌唱家将其刺入脖颈，一根根紫青色血管如蛇鼓起，让他的脖子看起来粗了好几圈。
“听说组织新研制出的这玩意有副作用，对我来说，扎一支就差不多了！我就是个打工的，没必要玩命。”
歌唱家在嘴上套了一个特制扩音器，“作为临终关怀，我给你唱首送别曲吧，你想听什么？”
“其实我在成为天灾前是个歌手，要不是受天灾因子影响，现在站在这座八万人演唱会舞台上唱歌的人说不定就是我，要不我给你唱一首萧之山的代表作《摇晃的高脚杯》怎么样？”
清了清嗓，歌唱家粗犷的声音在防护罩内响起。
地面寸寸皲裂，就连防护罩都跟着晃动。
四名搜查官面如金纸，口鼻渗出鲜血。
更不用说处于音波中央的秦月，无力的倒向地面。
她感觉身体一片温暖，那是内脏破裂带来的错觉。
秦月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世界在不断旋转中沉向黑暗。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秦月再无力抓住天灾武装。
“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死在一名高危级天灾手中。”
每一位搜查官从任职那一天起，就预想过自己的死亡。
秦月并不怕死，她只是遗憾，不能带着第六行动组继续前进，守护更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