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在雪地里堆的雪人,很快就有工匠在院子里重新堆了两个,他们一起堆的那一个也做了处理。
沈栀意被冻傻了,昨天下午一直打喷嚏,谢诏更好不到哪里去,胸口处本来就有伤口。
因为堆雪人时,力道太大了,导致他的伤口被绷开,一直往外淌血。
养心殿外跪了一堆太医,纷纷劝他保重身体,谢诏点了点头,有些难受地蹙眉。
胸口处这里还真是疼……
今晚上不能继续做了。
病怏怏躺在一旁软榻上的沈栀意没什么精神,有气无力地撸着猫。
十月很喜欢她,小小的猫脑袋一直往她手掌里,还在舔她手掌。
谢诏眼眸一直看着那边软榻上的人。
“皇后如何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开几副药便好了。”
“平时拿百年人参泡水喝亦可增强体质。”
“嗯。”
谢诏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去给她煎药。
他胸口处已经换了药了,但,依旧隐隐约约有些疼。
“……”
晚膳,她更加没有什么胃口,喝两碗鸡汤就躲去一旁查看书卷了,她想看看之前是如何安排的。
大到场景布置歌舞,小到座椅……
这些竟然都要考虑,不就相当于现代的活动策划吗?
原谅她没有创新的脑子,只能照葫芦画瓢想个类似的。
谢诏因为下午的事情现在胸口都疼,整个人依靠在床榻之上,慵懒随意地瞧着她认真的脸庞。
在暖色烛火的映照之下。
她脸上的毛绒绒格外明显……
看着乖巧极了。
而,她的十月则是乖乖窝在自己怀里。
倒不是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嗯?你怎么这么乖?”
十月自然听明白这话是在夸它,仰了仰脖子朝他喵呜喵呜叫了两声,像她一样瘫软进自己怀里。
“你这猫……”
倒是有趣。
谢诏的眉眼极少出现这么舒张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微微蹙在一块儿,要不然总是氤氲着一股冷意。
他盯着那边认真的女人,唤道。
“栀栀,看的这么投入,可是有思路了?”
沈栀意看向他,愁眉苦脸地抱怨了一句。
“不想……”
“好累,我想睡觉了。”
“想睡觉?”
“来,过来。”
“跟我聊聊。”
沈栀意揉了揉眉心,将桌子上的书卷合上,眼底掠过一丝烦躁,眼睛滴溜滴溜转动了一下,瞟向他桌案上的折子。
“陛下,要不要批阅折子?”
谢诏眉毛微挑,看着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笑意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有些吓人。
“皇后这是想参与朝政?”
“胆子挺肥啊。”
“不怕砍头吗?”
沈栀意心脏咯噔一下,彻底跌入谷底,再看他平时和颜悦色的脸,恢复成了之前那样。
他手里的十月也感受到了低气压,飞快跳下床榻,逃离现场。
沈栀意慌不择路,下意识就往地上一跪,这给他看得脑袋有些晕,吩咐:“将那些折子拿过来。”
她被吓懵逼了,心底的委屈达到了顶峰。
果然,在这个封建社会,再怎么恩爱,有些原则上的问题还是不能破例。
之后,自己生不下来孩子。
肯定得帮他选秀女,然后,劝他雨露均沾,自己还要帮他养其他女人的孩子。
她自认为自己是比较小心眼的,做不到这个份上。
“……”
谢诏眼眸低垂下来,掩饰住眼底掠过的紧张,那一堆折子里就有宋朝和自己的迷信……
要是被她瞧了去,又得掀起腥风血雨。
刚刚竟然直接跪下了,那个用力程度,自己都能听到声响了。
应该摔坏了。
“栀栀。”
沈栀意心底有些委屈,搬着那一大堆折子到了他跟前,将折子放置床榻边上的梨花木矮桌上。
不经意间的一眼,他瞧见了她发红的眼眶。
谢诏抬手将折子最上面的信给拿走,又将生闷气的小女人,拽进了怀里。
他的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言语温柔的可怕。
跟刚刚那副快要发火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样的对比太明显,让沈栀意对他的感情产生了些怀疑。
心底堵的厉害……
谢诏轻轻撩着她的长发。
“不是告诉过你不需要跪吗?”
“刚刚怎么……”
沈栀意被他这样抱着有些不舒服,解释般来了一句。
“你生气了,陛下,后宫嫔妃确实不能干涉朝政,是我糊涂了。”
确实不能……
但如果是她的话。
谢诏还是能够宽容着。
“你是皇后,自然能。”
“可……”
沈栀意真的怕自己惹祸上身,一直犹豫,心底也憋屈,问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
“如果我怀不了孩子,是不是该给你纳后宫了……”
这个话,他很爱听,傻孩子吃醋了。
谢诏伸手在她腰肢上掐了掐,欣慰又要安慰她的情绪,免得这小东西又开始胡思乱想。
“别乱想,就算怀不上,我也不会纳妾。”
以前在东宫他是想给她一个孩子,然后,再跟太子妃……
但,现实摆在眼前,他接受不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我给你一个承诺,栀栀,就算是怀不上,我后宫里也只能有你一个。”
听到他再三的保证,她的情绪得到安抚,眼眶也不再红,只是蜷缩在他怀里。
像十月一般在他怀里撒娇。
“不能骗我,骗我,你会失去我的。”
“不会……”
“也不需要跪我,栀栀,我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这么多规矩。”
沈栀意久久没有回话,只是眼神盯着他搁在一旁的折子上,语气透露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是……”
“你是皇帝……”
这句话再一次被摆上明面,谢诏听到了心底的情绪五味杂陈,以前没有她的时候,一心想要登上高位。
现在这个身份似乎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鸿沟。
即使,私下再如何像是夫妻般相处,可摆到明面上,他们之间总是有身份的约束。
不是民间夫妇。
沈栀意想到古代一句很典的话。
先君臣,后父子。
他们之间也如此……
谢诏心底闷得难受,还是手掌伸到她的腰间,轻轻地按压着,语气很认真。
“栀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丈夫。”
“……”
“折子想看吗?”
上次她目光炯炯提出来的制度,自己确实实行了,只是一直没有将世家连根拔起。
不过也都半死不活了。
等谢赫那厮杀回来,自己下一剂猛药……
沈栀意被他这样按着,有些迟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直到一本折子塞进她怀里。
还贴心帮她翻开。
谢诏知道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又没总是担忧自己对她的爱是水中月镜中花。
不如给些实权,让她有些安全感。
谢诏反应过来,先是愣怔了几秒钟,见她拿着折子低头认真瞧,心底的思绪逐渐飘了回来。
现如今……
她这么爱自己,又有情蛊,应该给些东西给她,他想过普通夫妇那样的生活。
沈栀意认真端详了这折子,微微蹙眉,吐槽了一句。
“他们骂架为什么要递上来?”
她以为这里面会牵扯进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想到,男人也只是匆匆忙忙扫了一眼折子上的内容,随即轻笑了下。
“脑袋瓜子倒是灵光,就是想多了。”
“他们这是纯吃饱了撑的。”
“三天不上朝,上房揭瓦了。”
谢诏此刻鲜活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皇帝还有这样,不像历史书里描述的那样严肃。
“噗嗤……”
她轻笑一声,伸手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掌,语气有些俏皮,不像刚刚那样沉闷。
谢诏觉得她这样非常不对劲,主动贴上去,像是十月般朝她撒娇。
这让沈栀意都有些懵了。
谢诏凉薄的嘴唇轻轻贴上女人的耳廓。
“你在想什么?嗯?”
“怎么一下就笑了,刚刚还……”
沈栀意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想到了历史书上面的文字,跟你们写史记似的。”
“哦?”
谢诏突然想问他这个朝代是什么时候灭亡的。
“那我们这个朝代存在几时?”
几时?沈栀意被问懵逼了,这个朝代她在历史上没有见过,类似于一个架空的时代……
但寒鸦寺又跟现代的朝阳寺一致。
这个朝代可能比之前他们发现的朝代还要早……
“没有找到这个时代的史书。”
没有……
谢诏觉得有些荒唐,但,时空交错所来磨灭事物的力量极大,他便又能理解了。
“栀栀的时代都学些什么呢?”
再次被他问起现代的事情,心情都好了,完完全全将之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兴奋地跟他谈起了自己在现代学的东西。
“十六年……”
他呢喃着她念书的时间,不由地有些敬佩,一个女子念十六年。
她这个年纪在这里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是啊,日子跟你一样苦,五点起床,晚上十点散学。”
她说着说着,眼底染上些怀念之色,语气也缓和了些。
“……”
谢诏笑着回应她。
“确实……”
“栀栀,还要不要继续念?”
“女训吗?”
确实应该念女训的,但是,这个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又有超前的思想。
自己既然想困住她一辈子……
那……
谢诏是有些纠结的。
他黑压压的眼睫毛,微微低垂着,遮掩住了眼底波涛起伏的情绪。
“自然是治国之道,安身立命的本事。”
宫殿里的烛火摇曳着,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床帘上。
她呼吸愈发急促,眸子里也染上了些不可置信。
“你……”
“……”
“就不怕我谋权篡位吗?”
这句话放在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的。
可在他听来自然是极好听的。
谢诏笑了笑,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
“栀栀龙袍都穿了,这些算什么?”
“只要你想……”
没有他不能给的。
谢诏觉得自己是病了,病入膏肓了。
唯一的解药是眼前这个女人。
沈栀意的心绪起伏极大,像是大海里波涛汹涌的巨浪。
“……”
一个封建社会长大的皇帝,能说出这些话,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决心。
自然,不能排除是他为了哄自己……
周幽王能烽火戏诸侯,他也能……
怎么把自己代入褒姒了,真是罪大恶极。
当然,谢诏要是听到了她心底的想法,早就照做,甚至摇尾巴表达忠诚了。
“所以……”
“除夕宴会的事情……”
沈栀意试图推脱掉,被谢诏笑意盈盈地驳回了。
“不行哦,我小时候也是从宫宴做起。”
能不能不要这么抓马啊。
最终,没有办法了……
谢诏又相继翻找了好几本折子给她看,看完还要问她问题。
沈栀意习惯性的沉默,让谢诏怀疑人生了。
之前沈栀意那样的,谈吐和策略确实非常有价值……
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栀意到后面干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他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啊,之前那些我都是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但具体的措施,书上没有……”
这话确实……
之前她说的便是,推想太过于顺利,实施起来得有铁腕的手段和冷硬的心肠。
不然,容易崩盘。
谢诏点了点头,在她腰肢上掐了掐。
“行,明日我给你找些书,你好好看看,不会写毛笔字便罢了。”
他明日派人去改良下炭笔。
字无非就是人能看懂。
沈栀意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终于不要被他逼着念那些毛笔字了……
一切安排妥当了,沈栀意还想从床上爬下来继续躺回那边的软椅上。
被他死死桎梏着细腰,以一个极其大胆的姿势坐着。
“既然来了,便安置吧。”
“我胸口处的伤裂开,便由栀栀来服侍我吧。”
“这几晚,栀栀跟小馋猫似乎的,累坏我了。”
累坏他了?沈栀意脸蛋早就是一片通红,嘴唇都有些发颤,但还是反驳了一句。
“还不是你太……”
谢诏并不觉得羞耻,反倒觉得他这个样子格外娇俏可爱。
让他愈发想变成禽兽了。
“栀栀,今晚要好好犒劳夫君哦。”
沈栀意原本不想的……
但,他一直在诱哄着她。
“嗯,让你在上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