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踏入温侯府,便在吕玲儿指引下,穿过外宅门厅,往前院而去。
吕布乃大汉天子钦封温侯,此前更因与刘备同讨袁术之功,被加封为后将军。
(注:后将军为四方将军之一,与刘备之前的左将军同级~)
小沛一战,吕布率军猛攻曹操中军,本想于万军之中射杀曹操,却差之毫厘,最终功败垂成,自己也痛失左臂。
被华佗救回性命后,吕布便将残部托付于高顺,张辽,陈宫等旧将,归附了刘皇叔。他自己则在心灰意冷下归隐,平日闭门谢客,仅与高顺等旧将有所往来。
好在刘皇叔宅心仁厚,其待吕布甚厚,赐予吕家田宅百顷,金银绢帛,赐下的这四进院落府邸,也较寻常豪门世家府邸毫不逊色,可称豪阔。
不过,霍骁一路行来,却见府中仆役并不算多,大多行色匆匆,各行其是,这府邸之中颇为整洁雅致,却又有一丝清冷之意。
仿佛看出霍骁所想,一旁同行的吕玲儿解释道:
“霍大哥有所不知,父亲自归隐之后,便更不喜生人入府,因此府中仆役多为我吕家老人。主公赐下的府邸甚大,好在有貂蝉姨娘主持家计,我吕家倒也是井井有条!”
霍骁沉吟片刻,略有些惋惜道:
“玲儿妹子,自温侯重伤归隐,似已一年有余?”
吕玲儿闻言,黯然点头,随后又略带紧张道:
“霍大哥......你今日来访,当真能劝服父亲恢复信心,重振旗鼓吗?”
霍骁抱紧手中木匣,微微一笑道:
“今日之事,恐怕还需玲儿妹子配合一番。”
吕玲儿心中大喜,急切道:
“请霍大哥直言!”
待霍骁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吕玲儿眼前一亮,喜道:
“难怪雪筠姐姐说你一向狡......智计百出,虑事周全!若此事能成,玲儿永不忘霍大哥恩情!”
霍骁尴尬一笑,道:
“如今主公正是用人之际,温侯乃当世英豪,不可空老于深宅,况且我亦出自温侯军中,承蒙玲儿妹子倾心相托,于公于私,我都应当尽一份力!”
听到“倾心相托”几个字,吕玲儿顿时面色一红。
就在此时,正边谈边走的霍骁,猛然听见一阵甲胄相擦,刀枪碰撞的声响,却是他与吕玲儿已进入前院演武场。
只见三十余名甲胄皆全的家将,正在演武拼杀。
此时,为首一名家将手拄环首刀,单膝下跪,拱手道:
“并州狼骑都伯张益,参见大小姐,参见霍将军!”
(注:都伯作为基层军官,可统领数十兵马,职衔在屯长之下~)
那三十余名家将,皆随张益齐刷刷跪下参拜,他们身手敏捷,显是训练有素的并州狼骑精锐!
“张益!”霍骁竟在温州府见到昔日同袍,不由心中大喜。
他这才得知,吕布将仅存的四五千并州军并入刘备阵营后,仍有数十名出身并州狼骑的“老人”,甘愿追随温侯,哪怕仅为府中家将。
霍骁对他们的忠义之举感慨不已,却很快发现演武场北面中央,兵器架上正是那柄名动天下的神兵方天画戟。
霍骁细观之下,这画戟寒光凛冽,并无一丝锈蚀痕迹,其上还有淡淡的桐油气味,显然是日常有人精心保养。
“温侯自归隐后,便时常独自来这演武场上,一待便是数个时辰,期间只是将画戟细细擦拭,下令任何人不得叨扰......”
张益神色也有些黯然,在一旁解释道。
霍骁心中了然,看来正如自己所想!吕温侯虽痛失一臂,灰心丧志,其内心......却未必能割舍战场,甘于蹉跎岁月,就此终老!
“霍仲平!你今日来寻本侯......究竟有何贵干!?”
就在霍骁唏嘘不已之时,一道雄浑却略带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参见温侯!”张益为首的家将再度下跪,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的吕布请安。
霍骁猛然转身,却见吕布正携貂蝉缓缓而来,原来方才吕布听闻昔日“部属”霍骁来访,本不欲相见,却在吕玲儿苦苦相求下,这才现身相见。
吕布断臂之后,性情更加喜怒无常,尤其不喜生人靠近,貂蝉蕙质兰心,担心夫君与霍骁起冲突,这才随其而来。
“仲平参见温侯,参见貂蝉夫人!此前军务繁忙,未及上门拜谒,请温侯与夫人恕罪!”
霍骁对吕布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微笑拱手道。
昔日貂蝉重病之时,曾得霍骁仗义援手,请来神医华佗诊治,这才保全性命,她自然对霍骁多有感激之意。
况且玲儿时常提起霍骁事迹,倒让貂蝉这位奇女子,也对霍骁观感甚佳。
貂蝉此时尚未及三十年华,岁月未曾夺走她的绝色风华,反倒还为其平添了几分成熟韵味。其微微一笑,便已是闭月羞花,让人为之倾倒。
只见貂蝉先向霍骁微微施礼,又对吕布说道:
“仲平将军乃夫君旧识,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我等更当以礼相待!”
吕布眉头微皱,先是一挥右手,命张益等家将退下,演武场上便仅剩自己,霍骁,吕玲儿,貂蝉四人。
此前吕布虽与霍骁冰释前嫌,但二人“交情”远比不上高顺,张辽,陈宫等旧部。
更何况断臂之后,吕布性情更加消沉,他自不愿让霍骁这等昔日“小辈”,看到自己的落魄之态。
而霍骁心细如发,他见吕布身披大氅,将左臂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仅露出右臂,心知时机已到。
于是,他捧起盛放机关臂的木匣,对吕布道:
“此机关臂乃我家诸葛军师夫妇设计打造,特献于温侯,聊表我家皇叔寸心!”
随后,霍骁将主公刘备欲请吕布出山,担任徐州守将一事开诚布公地说出。
吕布听霍骁所言,面色却是阴晴不定,他犹豫片刻,还是以仅存的右手将木匣打开,目光怔怔地看着匣内的机关臂。
只见这支机关臂,造型与寻常人手别无二致,表面纹理细腻,雕刻着精美的饕餮纹饰,整支机关臂泛着金属光泽,材质却偏偏非金非铁,似是由多种合金打造。
这机关臂关节处衔接紧密,却又灵活异常,吕布右手微微发颤,轻轻触碰着眼前的机关臂。
在霍骁讲解下,他很轻易便可将机关臂手腕,手掌调节,做出伸掌,握拳等固定姿态。
此刻,吕布虎目之中,似已隐隐有泪光闪动。
他一把将机关臂取出,随后脱下大氅,在吕玲儿,貂蝉心疼的目光中,坦露出自己齐肘而断的左臂(注:可以理解为肘关节尚存,但左小臂以下缺失)。
霍骁目中亦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他主动上前,将系带牢牢固定在吕布左肩,再将机关臂稳稳接在吕布手臂断处。
此机关臂,乃是按吕玲儿偷偷提供的吕布臂长定制,果真是分外合体!
吕布挥动左臂,只感觉这机关臂与自己残存的肘关节浑然一体,最神妙的是,这支机关臂并不沉重,其重量几乎与原本手臂相若,并不会影响双臂与肢体平衡。
“哈哈哈!好!好!好一支机关臂!”
吕布仰天长笑,声震寰宇,似要将这一年多的压抑尽数宣泄!
“仲平!你有心了!请代本侯向玄德公致谢!”
吕布言辞激动,却依旧细细抚摸着这支机关臂,仿佛这是他人生的寄托。
霍骁见吕布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此刻仿若烈火重燃,熠熠生辉。方才的颓然与落寞,似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力战三英,横扫千军的飞将豪情!
霍骁见机关臂“收效”甚大,目光一闪,笑道:
“此物若能助温侯重返沙场,便不枉我家皇叔拳拳盛意!”
“温侯乃当世英杰,若能与文远大哥,伯平将军,公台大人一般为皇叔效力,于私,那曹操乃皇叔大敌,亦是害温侯断臂罪魁祸首,他日讨伐曹操,温侯正可报仇雪耻,以解心头之恨!于公,温侯上可除奸贼,救天子于水火,下可抚黎庶保一方安宁,如此足可一展平生抱负,亦不负温侯飞将之名!”
吕布听霍骁所言,沉吟半晌,似有动容之意。
待他目光触到兵器架上的方天画戟,却露出一丝玩味笑意,对霍骁说道:
“本侯乃一介武夫,承蒙玄德公不计前嫌,施以恩惠,如今不但安享太平,又得机关臂此等神妙之物!”
“仲平,你既欲为说客,请本侯出山,那便与本侯赌斗一场!若你得胜,本侯便助玄德公一臂之力,如何!?”
下章预告“飞将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