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北南阳郡,宛城。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胡车儿正独自回府,其一路眉头紧锁,显是心事重重。
数日前,在宛城校场之上,主公张绣“服软”,将胡车儿“忍痛割爱”,调拨至新主曹操麾下效力。
胡车儿乃张绣部曲亲兵出身,虽是心中万般不愿,还是无奈投入曹操麾下。
这数日间,胡车儿亲率麾下八百精兵,与典韦所率的三百虎卫军一同护卫曹操。
曹操一向欣赏忠义勇猛之士,胡车儿虽是西域胡人出身,但其对张绣颇为忠心,曹操自然看在眼中。
胡车儿自归入其麾下后,这位当朝丞相,便今日赐金银,明日赐绢帛,还曾于酒宴之上亲自与胡车儿把酒,盛赞其勇武。
曹丞相这一系列“礼贤下士”所为,让胡车儿这等直爽汉子心存感激,“怨恨”之情亦逐渐消减。
曹操此等行径,一方面是甚爱其勇,一方面却是欲借胡车儿拉拢宛城兵马,尤其是张绣麾下的万余凉州精骑!
曹操行事,自与刘表不同,宛城这等战略要地,他断不会允许张绣以“藩属”身份“自治”!
唯有其诚心归降,赢得曹操信任,才会放心让其担任宛城守将。
然而,就在胡车儿逐渐归心之时,“故主”张绣却将其秘密召回,言曹操强娶其婶娘,又欲收其兵权,欺人太甚!
张绣不欲坐以待毙,决意在曹操与邹氏大婚之夜,率麾下兵马起事!
待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张绣死死盯着胡车儿眼睛,缓缓道:
“胡车儿,你乃我麾下亲兵出身,虽是胡人,我却从未对你歧视薄待!今日,我将性命攸关的大事如实相告。你追随我多年,若你想借我这‘故主’人头,去曹孟德处换一场富贵,我绝不阻拦!”
“主公欲起兵背叛曹丞相!?”
胡车儿一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张绣让自己前去告发,慌忙下跪,说道:
“主公对胡车儿恩重如山,胡车儿即便肝脑涂地,亦难相报!又怎肯为功名利禄出卖主公!”
说罢,胡车儿低头拱手,连道不敢。
张绣见胡车儿神情不似作假,其故意据实相告,便是笃定胡车儿为人忠义,不会将自己出卖!
见试探已成,张绣这才继续说道:
“大丈夫欲成大事,绝不可优柔寡断!不瞒你说,我已暗中召集麾下兵马,欲在明晚大婚之夜袭杀曹孟德。城中虽有曹军五千精锐随行,但我宛城两万大军,将其覆灭绰绰有余!不过......”
张绣犹豫片刻,又皱眉道:
“那曹操迎娶邹氏婶娘,必会留典韦与虎卫军把守宅邸,我听闻你已颇受其信任,料想其亦会安排你护卫府邸外围!我有一事相求,此事凶险万分,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胡车儿虽生性憨直,却并非愚笨之人。其听张绣所言,也已大致明白其有何事相求。
曹操虽待胡车儿甚厚,但其霸道跋扈,对主公张绣多有威逼之举,胡车儿一介小小校尉也无可奈何。
如今,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主公有所求,胡车儿还是横下心来,慨然道:
“主公但有所命,末将不敢不从!请主公吩咐!”
张绣闻言大喜,胡车儿若肯相助,袭杀曹操之事,把握便又大了几分!
当下便不再隐瞒,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曹操身死,曹军群龙无首,许都朝廷必定大乱!此前,河北袁家曾派人向我示好,对我军有接纳之意。一旦曹操被我所杀,我携此大功归顺袁家,袁家势必提前南下,吞并曹操势力。届时有袁家为靠山,即便那刘表也不足为虑。”
“只不过......若要起事反戈一击,我定要斩草除根,将曹操与其子曹昂一并斩杀!曹昂代其父执掌五千曹军,我自会率兵料理。那曹操本人,麾下有猛将典韦相随,你可倚仗曹操信任,先盗取典韦双戟,再寻机率兵将其击杀!只要典韦一死,我料曹操便插翅难飞!”
张绣说完全部计划,眼中狠厉之色尽显,露出一抹冰冷的狞笑。
连追随他多年的胡车儿见此情形,都不禁心中凛然。
不过,胡车儿只是犹豫片刻,还是拱手道: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力!一切但凭主公吩咐!”
“好!只要除掉曹操,你便可重归我麾下。日后荣华富贵,我张绣决不相忘!”
张绣已是成竹在胸,哈哈大笑道。
胡车儿从张绣府中出来,警惕查探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独自往自己府邸赶去。
初夏之夜,已有燥热之感,胡车儿更觉心中烦闷。
今日张绣将实情相告,胡车儿最终选择“站在”故主这边,但曹丞相......亦对自己推心置腹,如今冷静下来,胡车儿还是颇有些进退两难。
况且,那猛将典韦,甚为警觉,其追随曹操,几乎寸步不离。
即便是大婚之夜,自己欲盗取典韦双戟,击杀其本人,仅凭身边几个亲卫相助,恐怕是难上加难!
胡车儿正一边赶路回府,一边心烦意乱地想着,却骤然发觉前方拐角有一人影矗立。
这人颇为高大,夜色之中面貌模糊,但其腰悬长剑,背上似还有一把长兵。
自己夜访故主张绣,本就是机密之事,这人竟然在此处相候!
“曹军奸细!?”
胡车儿心中本就忐忑不安,一见此人,心中更是警觉。
其脚力惊人,瞬间便疾步上前,身形如电,猛地抽出腰间那双金瓜锤。
随后双锤裹挟着呼呼风声,锤影交错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那人狠狠砸落!
来人却正是秘密潜入宛城,意欲救出雪筠的霍骁!其按蒯越指点,寻得刘表军安插于宛城细作。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知晓胡车儿乃是导致典韦战死,曹操出逃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才请刘表军细作,为其暗中查明胡车儿行踪,正有“要事相商”,却被胡车儿误会成了曹军细作!
霍骁见胡车儿双锤来势汹汹,当下不敢托大,迅速拔出腰间长剑相迎。
下章预告“破局之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