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只听出来路禾这次出事,和眼前的两家人似乎都有关系。
路禾听罢孟夫子的警告,真想赏他两巴掌。
“我胃口大?我不留余地?”
她表情似笑非笑,既然说她不留余地,那她还真就不留了。
“我胃口可没有孟夫人大,更没有你们的那位同知大人大。”
“孟夫人这里我便不说了,左右若事成了,她也捞不着什么,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结个仇。”
“那咱就说说肖同知那里,真真是精打细算的买卖人,买花带盆都不行,还得连养花儿的一起带回家。”
“他可说了,让我带着手底下的四个铺子,入府给他为妾呢。”
“同知大人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人,怜我年纪小,还要白白养我一年再开苞呢!”
静。
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的静。
孟夫子脸黑的能滴墨,感觉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自家夫人算计人家手里的铺子,和肖闲联盟一起坑路禾。
结果肖闲不止看上了路禾的铺子,还看上了能开铺子赚钱的路禾。
你要是想八抬大轿娶回家也成,偏偏还是让人不清不白的入府为妾。
若路家还是从前的农户,路禾还在乡间种地,能给大户做妾,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路家他是吗?
路家接连两个儿子都考取了秀才功名,便是将来没有大出息,做个夫子也是顶顶有面子的活法。
哪个脑子不清醒的会让家里女孩儿去做妾?
再说路禾自己就是发家的财神爷,若肖闲连盆带花都给人搬走,路家还不连孟家都恨上?
只要路清没傻透气,对他这个岳家,也要有埋怨。
再有传出去孟家的名声也不好听,有心人一传,变成了:孟家的夫人因为看不上女婿的侄女,便设计让娘家妹妹的夫弟收了女婿侄女做妾!
丢人,太丢人了!
孟夫子脸色变来变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忙来忙去忙的是什么,就为了过来丢个人?
孟夫人反应过来,瞪向肖家夫妇。
“怎么回事?!”
肖老爷:“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肖夫人则是瞪着路禾:“哪个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没准就是你胡编乱造骗我们的!”
路禾呵呵两声,你永远犟不过一个闭嘴死犟的人:“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随你高兴就好。”
路平胸膛起起伏伏,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想起来前几天去孟府求孟夫人的情景,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我就说小禾儿对铺子里的事情再上心不过,怎么就会出了事情!”
“老三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岳家!”
“我路家到底是多得了几个钱,让孟夫人你这般看不惯!”
“对害了我女儿的人,我路平做不到笑脸相迎!你们赶紧出去,以后也别再来往了!我路平是没什么出息,可也没到死皮赖脸非要攀你孟家的程度!”
“若老三还有心,逢年过节乐意过来看看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过来,若不乐意,我也绝不强求!”
“至于那赔罪礼,你们想给便给,不想给便算了,我们一家只求你们少算计!”
孟夫子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还是让一个农户,心头也冒火。
他也想甩手走人,可事情还没解决,里头竟然还有肖闲那厮瞎搅和,事情更难办了。
“路家大爷,我们此次过来就是赔罪,有什么气你可以撒,但你和阿清是血脉至亲,这关系是割不掉的。”
“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小误会,就闹到不相见的程度。”
说的就好像路平无理取闹一样,路平眼睛瞪的溜圆,眼底有红血丝漫延。
“滚、出、去!!!”
张桂左手拎菜篮,右手牵着路安辰,跨进院门迎头就是一句‘滚出去’,脚步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院门正对堂屋大门,也正对着路平。
路平吼完,也瞧见了张桂,火气一下子泄了一半。
路禾:“……”
虽然、但是,她怎么那么想笑?
抚了抚额头,她推了一把路平:“爹,你去接下娘。”
顺带解释解释,再冷静冷静。
路平闷闷的嗯了一声,抬步走出堂屋。
路禾看着他接过张桂手里的菜篮,又抱起路安辰,小声跟张桂说着话。
张桂脸上浮起恍然之色,两人一起走进厨房。
路禾眼中笑意敛去,扫向孟夫子。
“我一直觉得孟夫子是个明白人,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孟夫子蹙眉,虽未语,却神情不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路禾笑了笑,觉得站累了,提起裙摆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一点,你不如肖老爷。”
被点名的肖老爷嘴角抽了抽,这时候就不用夸了哈!
“孟夫子,你凭什么觉得,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上门说一句对不住,我便应该说一句没关系?”
“因为我家门户低,活该?因为我年纪小,好糊弄?”
“还是因为你是我三叔的岳家,我就得吃了这个闷亏?”
“可你别忘了,这祸事,是孟夫人给我的,她把我送进牢里,想夺我铺子的时候,可看过路清的面子?”
“不过我想你也不屑听这些,还会觉得我是在卖可怜,讨同情。”
孟夫子确实是这么想的,还给了路禾一个‘不是吗’的眼神。
“我想说的是,咱们既然抛开了这层关系,那就平等一点的对话。”
“上次让孟心婉传回去的话,孟夫子估计是真的没上心听。”
“那我这次也就不啰嗦那么多,只说一句。”
“孟夫子,现在,是你,需要求我原谅,而非,我还要和你孟家交好。”
孟夫子脸色瞬间精彩万分。
肖老爷闭了闭眼,感觉这一趟白来了。
他们过来不就是求人家高抬贵手的么,结果这三个一个比一个清高。
现在好了,给人家不痛快上面又加了一层不痛快。
“路姑娘,这话说重了,说到底是我堂弟惹的祸,您提的赔罪礼,我本该一口应下的,只是……”
他露出一个苦笑:“五成实在太多了,您看两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