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矅此时陪在莫以宁的身边。
他是在遇到贺凌锋的时候才得知此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旁的不怕,就怕伤了莫以宁。
莫以宁与孙妙然说明之后,找到他时他正盘算着叫碧落扮成她,好将她送走。
“若是碧落扮的不像我,岂不是打草惊蛇?
何必呢,他们既敢来,那便不准放走一个!”莫以宁说这话时凶神恶煞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谢明矅却笑了,若不是顾及人多,他定要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的顺顺毛。
凶巴巴的棒槌精,怎地这般招人爱。
“兄长这回实在欠考虑……”谢明矅颇感无奈,只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莫以宁羽睫颤了颤,也悄声道:“兄长亦是好心,想拿到把柄之后一网打尽。
我猜,那些人也是这般想的,哪怕冒着大不韪也要一网打尽。
不过是笃定事后,也无人能耐他何,皇上必不会深究……”
那是自然,都是自个的儿子,谁会为死去儿子,再去追究活着的那个。
几位都是胸有丘壑之人,虽知此行凶险,却也不会露出患得患失、胆颤心惊的破绽。
来都来了,这山是自要爬的,桃花自是要赏的。
几人都换上了便于爬山的硬底靴。
山林间有青石铺就的一条小路,蜿蜒而上直通宝光寺。
路边的树木长的不如深林中的茂密,石阶旁却生出许多的青苔,与顽强的小草野花。
远远的便瞧见那条瀑布,如画作一般从石上落下,四溅的水珠映着日光晶莹闪烁,如梦似幻。
再踏上几阶便又换了一处风景。
清泉淙淙淌过,捎走落花残红,引得一众小鱼儿唼喋。
又踏得几阶,只听得叮咚几声,隐隐约约传来了琴声,似还有萧声相伴。
春风拂林,鸟鸣莺啼。
也不知是哪里的雅客,好一份闲情逸致。
莫以宁深吸了一口气,她觉着自个已踏过了无数的石阶,却发现还有无数个石阶等着自个。
再美的风景也失了几分颜色。
“你到底走不走的动,要不要我背你,抑或是坐软轿吧……”谢明矅看着喘着粗气的莫以宁,忍不住碎碎念。
莫以宁望了望前面的周薏心与孙妙然,心中甚是不服。
没道理啊!
她身子素来壮实,每日都会走动三回,怎会比不上那两人。
孙妙然也就罢了,跑起来跟小兔子一般。
周薏心那般端庄的一个闺秀,体力怎会比她还好。
更别提碧落,拖着一个甜儿还能如履平地。
她不服气的环视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自个体力竟是最差的。
她板着一张脸,迁怒道:“都怨你!”
“怨我?为何?”谢明矅莫名的很。
他为她都落到最后了,还能落着埋怨也是奇了。
莫以宁嗫嚅着,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哼唧唧的抱怨道:“反正就怨你……”
谢明矅莫名了许久,拐过一条石阶时突然就想明白了,一时叉着腰仰天大笑。
莫以宁气的狠了,冷笑着往他腰间的软肉掐了一把。
“哎呀,痛痛痛……”谢明矅猛的闪躲,身子侧成了一张弓,倒吸了一口冷气。
宝光寺的禅院在半山腰,在山脚下一眼便能望见那红墙黛瓦。
依稀也能望见佛塔的塔尖。
可爬了半日的山,却还是远在天边,叫人望得见摸不着。
到最后女眷还是坐上早就备好的软轿。
宝光寺依山而建,分出了错落有致的上下两层。
上层有佛殿塔楼,宝相庄严。
下层为依山势而建的各色寮房、院落。
他们落脚地儿是宝光寺最大的院落,清静院。
清静院内亭台楼阁比比相连。
院口处有侍卫把守,更多的侍卫宿在清静院外一排排齐整的瓦房里。
因着未时已至,一行人便先用起了斋饭。
约摸是饿了,无不用的香甜。
待到填饱了肚子,又困顿的睁不开眼,干脆都歇起了午觉。
莫以宁、孙妙然、周薏心带着丫鬟们歇在了一处。
赵元承、谢明矅却在与贺凌锋、严北初在研究香云山的地势。
颜怀青虽不懂排兵布防,却因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对香云山的地势极熟。
有两条小路并不在舆图之上的,他亦能一一指出。
“附近已悄悄探查过,并无异样……”严北初指着宝光寺的几处通道回话。
他带人两天前便悄悄的带人来到了香云山。
因不想叫世子的行踪露了出去,他们的行动极小心。
这回正好作为五皇子的暗手。
而明面上的那七百名护卫,行动时便松散许多。
那才是做给幕后黑手看的。
“明面上的侍卫还是多了……”谢明矅拧着眉。
对方若真想叫他们折在此处,在明知他们有七百羽林卫的情况下,至少要派出一千至两千人。
在京城调动这些人马,想不落痕迹并不容易。
何况赵元承为逼其露出马脚仓促间出行,不论谁想铲除他,调集人马至少需要半日。
谢明矅已通知凤鸣川往庄子上调集余下的人手。
纵是有两千人来围杀,谢明矅也有把握将人全都留下。
颜怀青除了在确认地势时上前说上几句话以外,其他时候者坐的离他们远远的。
但离得再远,他总时不时能听上几句。
他本不想多嘴,那样不符合他谨小慎微的本性。
但想到他死心眼的未婚妻,又不得不凑上前来。
“五皇子、世子爷,在下想到一件事,不知……”
谢明矅懒得与他打这官腔,直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拽文,快些说?”
颜怀青直接道:“咱们原本的打算是在这里住个三两日的,若是真有人想对五皇子不利,说不得便会用寺里僧人、香客的身份。
如若是在下的话,大动干戈或许还要多加思虑,但下毒、刺杀会更有用处……”
阴险的书生!
其他人腹诽。
颜怀青望了望屋顶,他就知道!
赵元承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意外卷进来的人很是温和。
他勾了勾唇:“这种手段自不会少,但,远远不够。
再加上他们没有时间细细布局,倘若是失手了呢,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到那时他们又该如何?”
既已打草惊蛇了,说不得他们便会罢手,颜怀青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