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在江齐家里了他有两刻钟左右,他终于慢悠悠回来了。
当他看到沈漫竟坐在他们家里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是被惊到了。
沈漫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淡笑着说道:“江爷爷您可算回来了,我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呵呵,漫儿你有事找我,怎么不去合作社那边……”
“因为这件事不好在那边说。江爷爷,端午那日,你去镇上见了谁?”
江齐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漫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就是去镇上办了点事。”
沈漫笑了笑,说:“江爷爷,您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但是您的反应,让我不得不怀疑。您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只能去问别人了。”
江齐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端午那天,我确实去见了一个人,他是我的老朋友,曾经帮助过我。这次见面,是为了感谢他。”
沈漫追问:“他叫什么名字?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江齐犹豫了一下,说:“他叫杜白,我们只是聊了聊家常,没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哦,您没有将咱们的染方告诉他?”沈漫单刀直入地问。
“漫儿,你在怀疑我?这染坊可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我怎么可能会亲手将它毁掉!”江齐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但沈漫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心虚。
“哪个杜白,我怎么不知道?”突然,宋氏在后边插话道。
“是我很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江齐转头看向宋氏,“你不曾见过。”
沈漫看着江齐闪烁不定的眼神,心中的疑虑丝毫未消。
“那么江爷爷您觉得,咱们染坊的染料方子,是谁泄露出去的?”沈漫淡淡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喜怒。
“这个问题我今日也一直在想,但毫无头绪。”
沈漫再次看向江齐,“有件事江爷爷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江齐闻言,立即警惕起来。
“您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沈漫提起卖身契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但却如同一记惊雷,炸在江齐的头顶。
“什么,我的卖身契怎么会在你手上?”江齐震惊地问。
“您不会以为还在李先生手里吧?您以为宁国公府如今遭了难,您就彻底自由了,是吗?”沈漫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江爷爷,您也别紧张。若您没有异心,这卖身契自然也作不得数。不过,若是让我发现您有任何不利于染坊的举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沈漫语气冷冽,透露出一股决绝。
江齐脸色变幻不定,他没想到沈漫竟然还有这一手。
“你这丫头,不会是在诓我吧?”
沈漫不语,直接从袖子里掏出那两张卖身契,在他眼前晃了晃。
“当年先生走的时候,担心你们日后有异心,便将这两张卖身契交给了我。他说如果你们做出对逍遥村不利的事情,可随时发卖。原本看着你们年纪大了,想让你们留在逍遥村养老,看来,咱们还是缘分不够深……”
“老头子,你到底做没做那事,赶紧跟漫儿说清楚啊!”
宋氏一听沈漫要将他们卖了,心中着急,用力拍打起江齐来。
江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颤抖着声音说:“姑娘,我一时糊涂,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
沈漫听了江齐的话,冷冷说道:“想让我放过你,至少得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那杜白,到底是何人?”
江齐闻言,颓然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脑袋,说道:“杜白,是顾家设在边城的织坊的管事。”
沈漫闻言,心下了然。原来是顾家的手,已经伸到边城府来了。
“顾家的管事?他用银钱收买你了,还是用什么把柄威胁你了?”
“他与我说,宁国公府被抄家,从他们家里搜出了我们的卖身契。如果我不按他的要求办事,他就将我们卖到矿山上去做苦力。我听了之后害怕,便答应了给他提供咱们的染方。”江齐低声说道。
“你碰到事情,为何不跟我们商量?”
“我们毕竟不是逍遥村的人,我怎么敢奢求你们会帮我。而且那杜白说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都活不成。”江齐一脸的懊恼。
“哦,他是如何找到你的?”
“他是让朱家商行的伙计,给我带的信。”
“朱家商行?难道朱家那些便宜布料,都是从顾家织坊弄来的?”
“没错。姑娘,如今这边城府,几家大的丝坊都傍上了顾家这条大腿。顾家财大势大,对付起咱们来,就像捏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你不如就此罢手,将养蚕合作社关了吧,免得引祸上身。”江齐劝沈漫道。
沈漫沉默片刻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江齐,“我是不会放弃的。顾家人整日里大口吃肉,却见不得别人喝一口汤,人心怎可坏到如此地步。”
逍遥村的养蚕合作社,经过多年的齐心努力,才有了现在这个规模。如果此时退缩,那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
江齐面露难色,“可是,姑娘,你拿什么跟顾家斗呢?如今镇上的朱家,和林县的耿家,都归顺了顾家,不久之后,那孔家肯定也会为了自家的利益,投靠顾家……”
沈漫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主意,“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受到顾家压迫的丝坊,共同抵抗。同时,改进我们的染方,做出独一无二的丝绸,让顾家无法模仿。”
顿了顿,沈漫接着道:”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明日,我会将你们带去镇上发卖。我丁漫,不用叛徒!”
沈漫转身离开,留下江齐在原地懊悔不已。
“你这个死老头子,怎么这么糊涂啊?老了老了,还要被卖一次,我干脆死了算了!”
沈漫身后,传来宋氏的哭闹声,不过沈漫并未回头。
第二日,真如她所言,将江齐夫妻带去了镇子上,交给了牙行转卖。
至于最后他们被卖去了哪里,她也没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