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子里探头出现的人,我和老顾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呼。
眼前这人身材壮硕,穿着蓝褂上衣,头扎方巾,腰间还别着一把弧形的弯刀,正是两年前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佤邦汉子,贡瓦。
这世界还真是小,说曹操曹操就到!
而望着出现在山林里的我们,贡瓦的表情也愣了一下,随后便挤出了一脸的笑容,热情地走上来说,
“我当是谁在村子外面吵闹,原来是你们,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老朋友见面,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和亲近,但现在却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哭着脸说自己又遇上麻烦了,依旧是宏光寺那帮人在追杀我们。
贡瓦则并不意外,摇头说,“你们先跟我走吧,放心,这里的佤族地盘,只要去了村寨,他们就不敢随便胡来了。”
我和老顾同时点头,跟随贡瓦匆匆朝村寨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冲淡了这一路的疲劳,我和老顾跳到水边,用力冲洗脸上的汗渍,冰凉的泉水滋润着我们几近干涸的喉咙,连着灌了好几口,终于不那么气喘了。
贡瓦则递来一些干粮,让我们先填饱肚子,我倒不是很饿,把他送来的玉米贴饼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这才反问道,“你怎么刚好在这里出现?”
事情也太巧了,我和老顾刚因为遭到宏光寺的追杀躲进山里,立马就遇上了贡瓦,虽说这里是佤邦村寨的地盘,可距离生活区还有好几里山路,按理说他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才对。
贡瓦摇头说,“我是奉了族长的命令,来这里监视宏光寺动向的,没想到这么巧会遇上你们。”
我很纳闷,说怎么,你知道宏光寺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说,“实不相瞒,当初你们走后不久,这帮畜生就卷土重来,不仅重新占领了被捣毁的基地,还邀请了另一股武装势力镇守在山里,并扬言要对所有人展开报复。”
那之后,宏光寺就在不断地骚扰佤族村寨,还将附近几个村子都纳入了势力范围,
“最近他们变得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要求每个村子都必须进贡未出嫁的少女,谁不服从,就会遭来屠村之祸,已经有好几个村寨被他们相继占领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盯上我们的寨子。”
“这也太猖狂了,他们要这么多没出嫁的少女做什么?”
我和老顾大吃一惊,都感到不可思议。
贡瓦脸色相当难看,说不清楚,据说是为了完成某种邪恶的献祭,谁知道呢?反正这帮畜生早就丧尽天良,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说话间贡瓦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忽然扭头道,“对了,我差点忘说了,寨子里除了你们,最近还来了两个客人,你们应该认识。”
我又懵了一下,说谁呀?
贡瓦笑道,“一个是来自泰国的行脚僧侣,叫巴通,还有一个女孩,是汉人,跟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家。”
难道是林瑶!
听到这话,我和老顾恨不得把下巴都张到地上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我们苦苦寻找的人居然就躲在佤邦村寨里边。
老顾迫不及待地说,“麻烦你带路,让我和小姐见上一面!”
“别急,跟我来吧。”
贡瓦收拾起了水壶,一招手,带领我们重新开拔,沿着一条曾经走过的小路步行半小时,我们总算又回到了曾经避过难的村子。
可在进村的时候我却察觉到这里气氛不太对,曾经的佤族村寨是一片祥和,男耕女织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然而现在却是一片死寂沉沉的,甚至都听不到女人和孩童的说话声。
贡瓦叹气解释道,“宏光寺好几次扩张,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存,现在整个村寨的人都在积极备战,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的下一次入侵,所以大家的情绪会显得紧绷一点。”
果然,我还在寨门前发现了不少布置,甚至连村寨的围墙也被加高了两尺,和战时基本没什么区别。
贡瓦走过去,朝寨门里面喊了几声,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响,然后寨门咯咯地往上升起,大门打开后,里面走出十来个人,为首的人是佤邦村寨的族长,还有几个赤着胳膊,手拿长矛武器的寨民,一个个脸色都很严肃。
看见这些人,我心里松了口气,还没等走上去打招呼,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
“周玄哥,还有顾叔,你们怎么都来这里了?”
这声音清脆灵动,有伴随着不少委屈,老顾浑身一颤,急忙扭头看向村寨另一边,视线中蹦出一个身材修长,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皮肤白皙、五官姣好,正用力地朝我们这边挥手。
两年没见,曾经那个清澈甜美的小丫头也长得亭亭玉立,变得颇有女人味。
我正想笑着打招呼,老顾却把嘴皮一抖,“小姐,你果然在这里!”
说完他便撒腿大步跑了过去,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心疼的语气中伴随着不少责备,“哎呀,你可真能闯祸,老板都差点被人用降头害死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到处跑!”
“顾叔,我……对不起。”
刚见面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林瑶就迎来老顾劈头盖脸的责备,顿时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神色,把俏脸憋得通红。
老顾却是不依不饶,用长辈的口吻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叛逆,你知不知道,这么一次任性会给这个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悔!”
这倒不能怪老顾太严厉,主要是林瑶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了,别说老顾,连我心里也是一阵无奈,走到林瑶面前说,
“丫头,你放着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干嘛要卷到这么麻烦的事情里来?”
林瑶委屈极了,红着眼眶说,“我、我也是一时心善,看不惯那个达浦西的所作所为,才想着帮桑娅一把,打算曝光这些人的罪恶行径,哪知道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居然找了人追杀我……”
见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和老顾又心软了,叹口气说,“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我和老顾的轮番追问下,林瑶终于怯怯地道出了实情,说自从上次治好了病后,她就开始接手老爸的生意,而这个过程中也少不了出入缅甸。
一开始林瑶还有些后怕,担心又在缅甸遇上坏人,哪知道就在不久之后,竟然接到多吉法师的道歉电话,表示她以后可以随意进行仰光,不用担心任何安全方面的问题。
林瑶自然是不信的,质问多吉法师问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自己,多吉法师则说自己看中了林瑶的体质和天赋,觉得她是个适合传承自己衣钵的人。
为了博取林瑶的信任,多吉法师还主动托人送来一些关于阴法降头方面的卷轴,提供给林瑶学习。
这丫头好奇心重,居然壮着胆子打开了,一开始还担心会有什么陷阱,可随着对这些卷轴的研读和深入,居然渐渐迷上了上面的术式,于是便主动和多吉法师见了面。
听到这儿我和老顾都把眉头皱起来,询问这丫头是不是傻。
当年她中了那么厉害的降头咒,下咒的人就是多吉法师,事后我们为了给她解咒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麻烦,她怎么还会主动相信对方的话。
林瑶小声说,“一开始我确实不信,可后来我发现,多吉法师好像真的对我没什么坏心思,不仅为我讲解了很多密宗佛教的历史,还主动传授了一些只有女人才能修炼的法咒。”
就这样她渐渐放下了对多吉法师的防备,还跟黑武僧联盟里的其他修士展开了交流,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林瑶发现黑武僧联盟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这个组织很松散,没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规矩也不严,只要是修法者都可以参加,排除少部分疯子,大部分法师还是蛮好相处的。”
林瑶说自己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白天处理生意上的事,晚上就抽空学习经咒,两年下来也算小有收获,还认识了不少黑武僧联盟里的朋友。
我说,“后来呢?”
林瑶低下头,很小声地回复道,“再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叫桑娅的泰国记着,她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呢,性格也很不错,不久后我们就变成了好闺蜜,几乎无话不谈……”
桑娅是负责国际新闻报道的实习记者,这次前往缅甸,主要是为了报道一些关于女性权益方面的案子,周所周知东南亚的女人地位很低,尤其是在缅甸这种极度混乱和封闭的过度,女人的价值有时候还不如牲口。
她想通过这些调查,呼吁人权的觉醒,谁知随着采访和调查的深入,却意外卷进了一桩人口贩卖的恶性犯罪事件中。
“后来桑娅被达浦西盯上,不得不找到我求助,还向我提供了不少关于他们贩卖女性的罪证,希望我能帮忙把这些罪证带回泰国。”
林瑶越说越小声,说当自己看到那些照片和文件资料的时候,顿时气得不行,出于正义感,便义不容辞地答应帮忙,哪知道却因此引火烧身,同样遭到达浦西的惦记。
本来,靠着黑武僧联盟的庇护,达浦西是不敢对林瑶采取行动的,只是林瑶也没想到自己身边会出现叛徒,那个赵雅居然联合外人算计自己,不仅偷走了罪证,还把锅全都扣在了林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