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珍寻思别太打扰妹子休息,太阳快落山之前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季春花有点躺不住了,便不忍鬼鬼祟祟地下地蹬鞋,打算去听听她爷们儿到底是咋被教育的。
哪还能连着教育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放出来呢。
怎想才要蹬鞋,屋门就被敲了几下。
“咚...咚...咚...”
季春花一愣,竟是一时间摸不准是谁敲门了。
咋,咋敲个门这么有气无力的呢?
“...媳妇儿,你睡着了不?”段虎闷了吧唧地问。
虽然屋门没锁,但他怕季春花眯瞪着了贸然打开再叫风拍到。
季春花听得直瞪眼,忙道:“没呀,珍姐才走嘞,我咋能睡着?”
“我不困呀,你快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然后迅速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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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虎彪悍的大体格子堵住门板,深深地耷拉着脑瓜子,瞅着既失落又委屈。
“这是咋了呀?”季春花忍不住招手,叫他过来。
很明显,指定不是光因为妈骂他了教育他了,他才这样的。
妈从前也没少骂他,但他脸皮厚,就算当时憋屈过会儿就好了。
可眼下瞅着,却像是有啥事儿过不去了似的。
“... ...”段虎一步一步往炕边挪。
等到了她跟前也不坐下,就搁那挺挺着,顶着发红的眼瞅她。
季春花心都被拧紧,抓他的大手,“到底咋了嘛!你别不说话呀!”
段虎张张嘴,眉心深蹙。
话还没说,又无比悲痛地咔嚓一把扭过脸。
季春花气得直掰他手指头,“你,你说不说!”
“你不说我给你掰折!”
段虎终于有了些笑意,嗡里嗡气地哼哼:“想掰你就掰呗,乐意掰折几根掰折几根,反正折了还能长,”
“只要能哄我媳妇儿高兴,老子乐意。”
“... ...我,我乐意。”说着说着,他又要耷拉脑瓜。
季春花受不了了。
她咬咬唇,往外瞅一眼,确定孙巧云没来,迅速拉起段虎的手咬他粗粗的指节,也不使劲,半亲半啃的。
眼眸湿盈盈地瞅他,厮磨道:“好啦好啦,我家虎虎不闹脾气了行吗?”
“咋又拧巴上嘞?你故意叫我担心你是不?”
“你坐下嘛,坐下我亲亲你行不?亲亲你就跟我说,好不好?”
她亲得他手上又痒又暖和,
段虎哪里能遭得住她这磨人的功夫,终是怄气似地咣一下坐炕沿子上了。
粗哑质问:“媳妇儿,你说老子含糊不含糊你!我...我稀罕不稀罕你?关心不关心你?”
季春花连答:“含糊!稀罕!关心!”
她揉揉他滚烫的手,非常严肃地肯定道:“我爷们儿就是最含糊我的,对我最好的!顶顶好,好到不能再好嘞!”
“对吧!是吧!”段虎忽然拔高声调,甚至忍不住抬起另外一只手比比划划,“老子告诉你,只要你乐意,别说撅我根指头,就是你想踹折我条腿都随便!”
“真的!只要你高兴,你乐意!”
季春花丰软白皙的脸儿都忍不住皱到一起,“我...我做啥要踩你腿?”
“我有病呀!”
“刚不就是在跟你逗嘛...”
“再说你腿那老粗的...就是我原先也很难给你踩折呀,不得累死我。”
段虎一啧啧,“老子就给你打个比方,就说这么个意思!”
“啊,啊好好!”季春花道:“那你往后说...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嘴角开始耷拉,宽厚雄浑的肩膀子也往下耷拉,隔半天才老憋屈地挤出来句:“然后,妈就非说我不够含糊你,不够关心你。”
“她,她说这几天先不叫你跟我睡了。”
“等再过段日子去医院查完,到时候看我表现,才能叫你回去跟我睡。”
季春花听得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见段虎捂住脑瓜一声哀嚎!直接仰面栽歪在炕上。
“艹!!!”
“我艹啊!!!”
季春花:“... ...”
段虎:“她这是要了老子的命啊!!!”
“我活不了了...真的活不了了...”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他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说着说着话都开始捯气儿了似的,好似浑身的精气神儿都被抽干了。
双目无神,视线飘飘忽忽地晃悠在季春花惊愕又强忍笑意的脸上。
“媳,媳妇儿...”段虎颤抖着伸手去摸她脸,瘪嘴道:“你,你没了我能睡踏实吗?”
“你指定不能吧?”
季春花想也不想:“不能!指定不能!”
“我,我就得跟你一块儿睡才能睡踏实!”
“对吧!对吧!”段虎唰拉一下瞪大眼,被抽干的精气神儿瞬间就回来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冲出去。
开门,关门。
狂喊:“妈!!”
“妈!!”
“我媳妇儿说啦,她没我睡不着,睡不踏实...”
“她得做噩梦!她得哇哇哭!!”
他疯了似的吼:“你听见了吗妈?!花儿都说了没我她指定得哇哇哭,她都这么说了,您还忍心把我俩拆开吗?妈!”
“妈诶...我的亲妈...”
“实在不行我晚上打地铺行吗?我睡地上就行。”
“您就叫我媳妇儿跟我一块儿睡吧...就搁一个屋就行啊!”
季春花听着外面击鼓鸣冤似的架势,乐得都流眼泪儿了,她躺在炕上玩命抽抽,诶呦个不停。
完了又忍不住寻思,她咋就嫁了这么个活宝一样的爷们儿呢?
想当初搁山上瞅见他的时候,他明明凶的跟啥似的,吓人得要命,真是打死都没想到,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哎呦...”
季春花笑着翻个身,隔着窗往洒满晚霞的小院儿里看。
仿若火烧一般灿然又艳丽的色彩将她眼眸中的水色层层点亮。
她傻呵呵地笑起来,隔着衣裳摸摸肚皮,软声呢喃:“你瞅你这个爹,咋就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稀罕呐?”
“娃呀,妈跟你说哦,往后你可不用怕你爸。”
“别看他瞅着那么彪那么横,实际上可是个心可软可热乎的人啦!”
“偷偷告诉你~他还会跟你妈我哭鼻子呐~哈哈!”
话音才落,院里倏而传来道好似猛兽受伤般的嘶哑痛呼—
“我不干!我就不干...不叫我媳妇儿跟我睡,我今儿就站你们屋门口儿守着!!”
“我,我扒你们窗户我!我瞪眼瞅着你俩...不行,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啊妈!!”
季春花笑得哆哆嗦嗦,摇头叹息:“哎呀,妈说错啦。”
“他现在都要跟你奶哭鼻子了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