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凌瞥了眼桌子,上面的葡萄吃完了,他挥了挥手,让管家又上了一盘。
白矜雾嘴里的葡萄没断过,慢悠悠问一句,“江誉呢?”
陆南耀也想吃葡萄,却被某个人冷眸盯了一眼,他只好叉了块旁边的苹果,“誉哥接了个电话,带着人去抓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白矜雾想了一会儿,“他还挺敬业。”
以他的身份,抓人这事哪里需要他亲自来。
估计是有别的原因。
—
进了房间,元诗婳坐在床上,才跟她娓娓道来,“矜雾,我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白矜雾躺在床上,枕着单臂,“说。”
元诗婳脸蛋漫上一层薄薄的红,微微垂着眼,嗓音柔柔的,“就是,江誉,他说,想当我的,监护人。”
元诗婳缓缓抬眼,想看白矜雾的反应,结果她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白矜雾只是闭着眼嗯了一声,“然后呢?”
元诗婳不解,“矜雾,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是个人都看出来江誉最近不对劲。
白矜雾手肘撑在头底下,阖着眼,“没什么可惊讶的。”
元诗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很混乱,低低说着,“他说,他的妈妈也跟我得了一样的病,目前很严重,但我却比她好一些。”
“所以.......他想让我帮他做医学研究,在此期间,他会当我的监护人,照顾我上大学。”
元诗婳的表情有些落寞,可能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矜雾,你说,我要答应他吗?”
别的情绪应该是迷茫。
元诗婳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连舅舅和舅妈都不是真的,她在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亲人吗?
好像是这样的。
白矜雾告诉她的是,“你自己选。”
原本以为江誉会隐瞒,却没想到,他倒是坦诚,一五一十地跟元诗婳说了。
不过这样也好,元诗婳呆在他这里,也没有什么负担,两个人各取所需,到时候好聚好散即可。
她也不必横生出什么寄人篱下的不适感,也觉得自己接受他的照顾是应得的。
毕竟更大程度上来说,元诗婳对江誉的作用更大。
元诗婳的病实在罕见,江誉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几个活着的,偏偏她出现了。
江誉自然不会放过。
元诗婳捏着衣服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眶有些湿润,“我就是,怕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矜雾,我是一个没人要的人,大家都觉得我晦气,我怕我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白矜雾无奈一笑,“放心,他得把你像祖宗一样供起来。”
“这件事,你对他的帮助,远大于他对你的帮助,安心受着就行。”
元诗婳啜泣了一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
“如果你有答案了,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就可以。”
江誉的这句话响彻在元诗婳的脑海里。
元诗婳躺在床上,点开了和江誉的聊天界面。
[江誉]:我是江誉。
底下一行灰色的字体显示:你已添加了Jiang,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这方寸屏幕显示出光亮,映在元诗婳的眼瞳里,宛如星辰一般。
元诗婳抱着手机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哎,她叹了口气,随手滑了下手机,手机掉到她的耳边。
她想睡一会儿,休息休息,顺便构思一下怎么跟他说。
结果没过几秒钟,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磁沉勾人的,“喂?”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难道她幻听了?
“喂?能听到吗?”
这声音......就是江誉的!
元诗婳猛地拿起耳边的手机,发现通话界面上面写着——江誉两个字。
她什么时候给江誉打的电话?!
元诗婳赶紧咳了几声,闭了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镇定道,“我,我现在能听到了。”
江誉那边似乎挺吵,他单手搭在腰上,勾勒出纤细腰身,“怎么打电话?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元诗婳本想实话实说,却想着,算了,反正打都打了,迟早都是要打的,不如一下说清楚。
“那个,我打给你是想说.......”元诗婳顿了一下,决定了,“我同意你提的那件事。”
江誉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尾调微扬,“想好了?”
元诗婳低低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睡裙,“我想好了。”
“就是,我想跟你说,谢谢你愿意做的监护人,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乖乖的,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洗衣服——”
“你一个小姑娘给我洗什么衣服啊?”江誉哑然失笑,“我又不是让你来我这当保姆。”
元诗婳自己也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放心,我会把你当公主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江誉捻了下指腹的血丝,开玩笑道,“不然白妹妹不得打死我,嗯?”
他这么一说,元诗婳又笑了下。
随后就是微妙的,温润的笑意。
听到那句“我会把你当公主养。”
元诗婳的心失跳了一瞬,然后心脏开始砰砰跳,白皙脖颈处漫着血色,她好像飘到了云中。
元诗婳最后说的是发自内心的,低低的,软糯的一句话:
“谢谢你,江誉。”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监护人。
谢谢让我觉得,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被人需要着的。
—
夜晚朦胧,窗外凉月高挂,银光栎影如丝绸般丝滑,铺在地面上,透明一片心间。
白矜雾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还在吃葡萄,手一伸,没拿到。
挪眼一看,盘子被陆君凌拿到一旁去了,他正平静地看着她,“今天吃的太多了。”
白矜雾轻啧一声,“这也管?”
陆君凌淡淡嗯了一声。
随后抽了张湿巾,单手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另一只手帮她擦拭指腹处的紫色果渍,耐心细致。
男人低垂着眼,黑长的睫毛拓印在他的眼睑下方,形成一道阴影,衬的骨相更加深刻优越。
白矜雾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的摄像头,无声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陆君凌低睨着,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几指,纠缠在一起,他却是一脸的禁欲高寒。
像一个伪君子。
然后镜头里的伪君子缓缓掀眸,黑亮的瞳孔映出她的倒影,唇角微翘,“在偷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