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装作没听见,摸着鼻子看向别处。
阿沁见她们姐妹相逢,又想起自身寥落,不由起了艳羡之情。
落清察觉了阿沁低落的情绪,一手抱着吟宣,一手去牵阿沁的手:“阿沁,你走了这些日子都瘦了。”
阿沁淡淡地抽回手,向众人告辞,匆忙而去了。
“她怎么了?”章斯年摸不着头脑。
“你闭嘴。”落清瞪他。
“我错了……”章斯年小声念叨。
看吟宣哭成这副样子,章斯年也不敢再多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宫吧,还有要事跟皇后娘娘禀报。”红药道。
——
大明宫。
吟宣第一次进宫,因此有些害怕,扯着落清衣袖,躲在她后面。
尤其是在看到甘露殿上打扮庄严的皇后娘娘后,吟宣更加害怕了。“”
落清轻轻拍拍她,以此安慰。
红药和邓长休禀报了此行重要的几件事,红药将解药献上,孙琼昭看过。
解药里面,的确有一味药引,需要至亲之人的血。
这就让人犯了难。
当今天子是先皇与民女所生,十几岁才被接回来。
所以太后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若说兄弟姐妹……
先皇膝下六子,二女四男。
长子庆王身子弱,前几年就随先皇去了。
二女汝阳公主远在封地汝阳。
三子柳承诺早已被废为庶人逐出长安。
四子就是当今陛下。
五女博陵公主远镇边疆。
六子梁王年龄尚小,今才十岁,随生母在封地。
“你说如今这药方有了,可这药,该如何是好?”孙琼昭一筹莫展。
“娘娘,臣倒觉得,此事不难。”落清施礼,“只要找到柳承诺便是。”
“大晋这么大,该到何处去找他呢?”
落清抬头:“前些日子,冠军侯去岐州讨伐逆党,抓到了一个自称宸王府参军的人。
“这人面黄肌瘦,细细看来,臣觉得,他和庶人柳承诺十分像,就留了下来,严加审问。
“审问之下,才发现这人言语混乱,前言不搭后语,说的最多的,就是‘王爷’两个字。
“因此找了几个当年见过柳承诺的人,都说像他。
“这就让臣犯了难,天底下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之人也颇多。
“再次审问之下,发现他对自己的以前一无所知,只知道效忠于宸王。
“他说自己名叫罗灭柳,可若是提起博陵公主,他似乎有反应。
“臣便请了周太医给他看病,周太医说他被喂了一种叫忘忧散的东西。
“吃了这种东西,会忘记以前的事情,并且对给他下药的人心悦诚服,马首是瞻。
“并且这种药,要常年喂着。臣又派人查了柳承诺出长安之后的踪迹,确认是他无疑。”
这番话令甘露殿一时寂静。
但凡了解其中曲折的人都不敢听。
被废的皇子居然在自己亲叔叔府里,做“参军”。
还被自己亲叔叔下了药,忘了过去,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柳从白这是多恨柳从厚啊。
落清不禁怀疑,前几年大皇子病逝,是不是跟柳从白也有一定的关系。
孙琼昭嘴角动了下:“他现在的身子,能每日半碗血还不死吗?”
落清从容答:“自从那日红药姑姑说过之后,臣就已经留意着,给他养着身子,如今身子已经好些了。
“只是许久不吃忘忧散,他隐隐有想起来一些事情的征兆。”
“好,那便用他的血。若是博陵公主问起来,也说是本宫的主意,与你们没有干系的。”孙琼昭点头同意。
为以防万一,孙琼昭又召了谢玖来看药方有无问题,谢玖近日研究药方,研究出来的与这份十分相似。
于是孙琼昭让谢玖下去配药了。
孙琼昭又说了些场面话,奖赏了众人一些东西,封赏之事,等皇帝醒来,一起论。
如此,各自散去。
邓长休出了大明宫就告辞,说是回衙门要忙事。
落清一边笑着跟她告别,一边吐槽朱一两不是人。
这就又剩下了落清、吟宣、桓殊戚、章斯年、陶槿、黄裳六个人。
陶槿说在鹤中楼定了酒席,为吟宣接风洗尘,也是庆祝如今事情尘埃落定。
包括他不用再被谢玖揪着翻译南诏医书了。
章斯年贱兮兮地凑上来:“姐姐莫又要喝醉了,再被方大人参一本就是。”
落清微微一笑:“你是皮痒了吗?”
“我就说我和二公子是同道中人!”黄裳不甘示弱。
“吟宣,你去叫安安来,我们一起赴宴。”落清安慰好吟宣。
吟宣眨眨眼:“滢滢不去叫安安吗?”
“我有些事情,要去找阿沁。”
——
阿沁家中。
因阿沁多日未回家,门内都生了杂草。
看的出来主人心情不好,都没有关门。
阿沁家不比落清家,竟还要朴素一些。
连门都十分老旧,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为表礼貌,落清还是敲了敲门,尽管阿沁没有理会敲门声。
阿沁闺阁的门也开着。
落清推门走了进去,见阿沁缩在床上,脸朝里面,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沁姐姐,我来看你了。”落清将樱桃放到桌子上,“我记得你最爱樱桃。”
阿沁听到动静,这才慌乱地起身。
落清走到床边,按住她:“姐姐不用起身,我没经姐姐同意就进来了,实在是失礼。”
阿沁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对落清的到来猝不及防。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头扭过去。
落清掏出帕子来,给阿沁擦泪:“白日里,在刑部,姐姐唤我大人。
“私下里,我喊你姐姐。虽是姐姐,可论年龄,我也可以喊您一声姨母。
“不管是哪个,我都是诚心诚意,把您当作我的长辈的。
“在刑部,您虽叫我大人,可我多蒙您照顾,感激之情,一言难尽。”
阿沁渐渐收回一点理智,擦干了眼泪:“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还要多感谢大人提携才是。”
“若无姐姐帮衬,我又何来的提携呢?”落清摇摇头,“这么说来,我们之间的账,是算不清了。”
阿沁破涕而笑:“大人净说这般荒唐话。”
“姐姐莫叫我大人了,姐姐一叫我大人,我这心里就突突地跳,总有公务还没做完之感。”落清也笑了,“这样,姐姐不如跟吟宣她们一样的,唤我滢滢也好,小清也好,随姐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