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公主府内,云想正对着铜镜梳妆,琉璃在一旁小心地为她理顺青丝,发间珠翠叮咚作响。
铜镜映出她清冷而沉思的神色。
忽地,侍卫慕衣身着黑色劲装,疾步而来,停在门外行礼。
云想示意琉璃退下,望向慕衣问道:“这几日,护送萧将军的事如何了?”
慕衣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回禀公主,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已在萧将军北返的必经之路布下暗哨,但我们等了多日,都未见萧将军现身。”
云想微微一怔,眼中掠过疑惑,“会不会是五皇兄暗中派人先一步埋伏?”
慕衣摇头道:“公主放心,五殿下若有布置,我们的哨位定会察觉。但属下查探过,五殿下的人也同样未见到萧将军的踪影。依属下之见,萧将军并未回大曌,人还在云岚境内。”
云想心中愈发错愕,微蹙的眉宇中透出深思。
挥手让慕衣退下,独自坐回妆台前,眼神冷凝。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镜台,心中暗自推测。
如今坊间留言越传越凶,连她在公主府都有所耳闻,她不信萧北麟会不知道这些关于他的流言。
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留在云岚国土,只会引来更多猜忌与困境。
这萧北麟是不是傻?
他留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奕府内。
云奕见陈瑞进来,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萧北麟是不是已经被成功诛杀了?”
“没有。”陈瑞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云奕一眼,继续禀报:“殿下,假装流民的杀手们并未伏击到萧北麟,他并没有往北而去。”
云奕听罢,心头一股怒气难以抑制。
他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眼神中满是猜忌与恼恨。
“这萧北麟不按常理行事,竟留在云岚,难道是云想那丫头暗中相助?”
陈瑞看着云奕满眼阴骘狠戾的模样,不敢多言。
不过很快……
他就恢复了理智,咬牙冷笑起来:“这些都不要紧,萧北麟如今在云岚已然成了不祥之兆,民间的流言只会愈演愈烈。如今他隐匿踪迹,留在我云岚之地,不是让我更有办法将他置于死地!他越是想要留在云岚,他便离死期越近!”
而此时。
萧北麟一行人悄然南行,最终抵达了被瘟疫笼罩的南方村落。
一踏入村庄,空气中便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息。
周围的景象令所有人心头一紧。
路旁是无人打理的草垛,覆盖着破旧的布料,隐约可见草堆下的尸身。
有些房屋的门窗紧闭,门前挂着红布,街道静得仿佛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整个村庄笼罩在无边的死寂之中。
不远处的一户农家门前。
有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妇蹲在地上,眼神呆滞,脸上满是泪痕。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苍白如纸的孩子。
孩子的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老妇的手在发颤,眼中却是无声的绝望。
她显然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生命一点点逝去。
宋蓁蓁看得心如刀绞,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沈自渡轻轻拉住,低声道:“宋姑娘,就算你有神药,这孩子也救不回来了…他已经去了……”
已经去了?
这孩子看着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却连死前表情都定格在皱眉时的模样。
看着这么一条小生命就这样逝去,宋蓁蓁心里堵得发闷。
他们继续向村内走去,发现更多家家户户门口摆放的草垛。
草垛上盖着一块破旧的棉布,底下是无数形同枯槁的尸体,随处可见一捆捆已经无人收拾的稻草,甚至还有一些村民的尸体草草掩埋在土堆之中,只露出苍白的脚踝和破旧的鞋子。
一个小男孩儿突然从一间屋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他的神情带着深深的惶恐和不安,嘴里哀求着:“求求你们,谁能救救我娘……她还在里面,她还没有好……”
小男孩下意识跑到宋蓁蓁面前,脏兮兮的小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却在接近时被萧北麟一剑拦下,吓得他猛然一僵。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长剑,眼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无助掩盖。
“呜呜呜,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救救我娘亲……”
宋蓁蓁见状,取出一块手帕,折成简易的口罩后戴在自己脸上,向萧北麟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下剑。
萧北麟微微蹙眉,依旧不放心地看向小男孩,但最终在她执拗的目光下才缓缓将长剑收回。
男孩看到这一行人似乎有意帮他,他眼中泪水滚滚而下,跪倒在地,重重地磕头哀求。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娘亲……她现在连水都喝不下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蓁蓁扶起他,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带我去看看你娘亲。”
小男孩呆愣了一瞬,随即使劲儿地点头,忍不住地抽噎着带路。
他带着宋蓁蓁和萧北麟一行人穿过破败的街道,最终来到一间破旧的村房前。
房屋陈旧不堪,门板上布满了黑色的水渍和厚厚的灰尘。
宋蓁蓁转头示意萧北麟和其他人守在外面。
萧北麟眼中闪过担忧,沉声道:“他们在外面,我陪你进去。”
闻言,宋蓁蓁却摇了摇头:“随行的药本就不多,不能再冒险传染给你们。你们在外守着,若有事我会叫你们。”
见她杏眸真挚且坚决。
萧北麟最终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站在门外。
宋蓁蓁走进屋内,屋里暗淡昏沉,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空气中隐约夹杂着腐朽的气息。
她在朦胧的光线中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干裂发白,呼吸微弱而急促,偶尔咳嗽几声,伴随着浓重的痰音。
“娘…你坚持住,我带大夫姐姐来给你治病了!”
宋蓁蓁蹲下身,仔细查看病情。
她虽不懂医,但是眼前这女子的症状,与现代的流感极为相似。
小男孩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怯生生地看向宋蓁蓁问道:“大夫姐姐,我娘真的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