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其实不想怀疑宋阿糜,毕竟她的身世确实很让人同情,喜君和樱桃作为女子,一直对她共情颇深。
可是这些事情里面,几乎都有宋阿糜若若无作为“引子”出现过。
她真的很难置身事外。
不过今天晚上卢凌风失踪这么大的事,她真的有参与其中吗?
苏无名不由得深思,宋阿糜与卢凌风无冤无仇,对他出手图什么呢?
可能那杀手、隆发、曹双利被杀,宋阿糜多多少少在其中有些牵扯,起码这些人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宋阿糜想杀他们还算是事出有因。
可卢凌风从来没有对不起宋阿糜,会认识也是纯属巧合,她没理由害他吧,去兽骨场也许只是为了引导他们发现曹双利的尸体,好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苏无名暂时没有草率地把卢凌风的失踪也归咎于宋阿糜身上,他总觉得还有串联不上的地方。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还无法确认,一切都是苏无名的猜测,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过,失踪的人还是他最看重的师弟……
其余人都睡不着,费鸡师担心了一天,他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虽然他也为了卢凌风担惊受怕,但喝了酒加上人岁数上来了,不由自主就眯了一会儿。
“卢凌风!”
其余三人吓了一跳,费鸡师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苏无名分析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寒州有高手!使用的武器连他都闻所未闻,完全判断不出是什么兵刃!
费鸡师越听心越慌,不该说的话就控制不住了,大惊失色道:“这么说,寒州真的有高手!那卢凌风岂不是死定了?!”
喜君第一个受不了了,眼眶都红了,脱口便反驳道:“你胡说!”
三人都愣住了,一看喜君眼睛已经红的跟兔子一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小丫头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了,强忍眼泪跟费鸡师道歉:“鸡师公,对不起啊……”
费鸡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没事没事,我胡说,是我胡说呢……”
苏无名忙打圆场道:“喜君,他卢凌风武艺高强,一定吉人天相,你就先回去休息儿吧……”
喜君也倔,明明眼睛都红了,还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默默道:“他不回来,我不敢睡……”
苏无名再也说不出劝慰的话,只能长吁短叹,尽快想办法。
或许那位马参军的夫人会是个突破口,如果马蒙能相信他们,帮他们找找卢凌风就好了。
…………
马蒙真的很生气,一整个晚上他一无所获也就罢了,还先后被耍了两次,一次是那骆千,一次是那个大个子。
莫非木林郎说的清贵的年轻人就是说那个卢凌风?
这人会不会是太阴会的什么高层领军人物?可是他没有刺青啊,难道是刚加入太阴会的,还没来得及刺青?
马蒙回公廨又复盘了一轮,已经快凌晨了,他这才风尘仆仆地回家休息。
清言已经睡着了,睡相不太老实。
马蒙不由得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原本闹心的情绪消下去一点。
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脱了外袍上床榻的时候姜清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察觉到是熟悉的气息才朝他靠了靠。
马蒙这时才注意到,暖烘烘的被窝里还有他的一件衣服,姜清言正默默抱在怀里睡得正香。
他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最近他实在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陪着清言。
她一定是最近又睡不好了,这才抱着他的衣服聊表安慰。
无论他执行公务的情况时好时坏,他的妻子都这么爱他体谅他,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什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马蒙那股憋屈的情绪短暂地烟消云散,轻手轻脚上榻,把那件衣服扯出来,亲自抱着她睡下。
衣服算啥,还是抱着真人才最有安全感嘛,原来清言这么喜欢他,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他……
马参军顿时感觉烦恼被短暂治愈了。
他难得心情好了一点,加上这几天实在太累,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感觉确实很好,暂时把那些糟心事放下,放松下来便很快睡了过去。
姜清言这几天都快习惯一个人睡了,后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多了个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马蒙。
他回来了!
姜清言顿时激动不已,见他睡得很熟,似乎是倦极而眠,完全不忍心吵醒他,不过她自己倒是睡意全无。
马蒙脱了衣服熟睡着,健硕的身躯依旧非常养眼。
姜清言不敢乱动,知道他一向警惕心很强,也知道他最近好几天都连轴转,一直没时间好好休息,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在他臂弯里仰头看他。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真的很累,可是她乐此不疲。
咳咳……其实女孩子也是会馋夫君身体的,尤其是她家马蒙真的很养眼。
马蒙习惯性把她抱在怀里侧躺着,整晚都压着他的胳膊居然也不麻,姜清言一边吐槽马蒙大男子主义,一边又心疼他会不会手臂经脉不通,真是自找罪受。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难受,她悄悄挪了挪身子,想把马蒙的胳膊抽出来,她好顺手抱在怀里也不错,起码他没那么累,不至于被压着一整个晚上。
结果她刚挪开,还没来得及碰他手臂,马蒙睡梦中也有条件反射了,随手在枕边摸了摸,又将她抱在怀里箍着,甚至这下连手都自动放到了不该放的位置上。
姜清言脸爆红:“…………”
这马蒙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这手怎么跟长了眼睛一样,睡着了还不忘耍流氓……
她本想啐他一口,借着朦胧的月色,却隐约看到他脸上疲惫不堪的神色。
一向强势又傲气的马参军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她顿时又心软了,就随他去吧,他最近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毕竟看马参军到底累不累,就看他有没有精力回家“做坏事”,最近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晚上这样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是够拼的。
这几天她都不爱关窗子,一个人入睡前总是看着月色想念他。
姜清言偷偷在他怀里撑起身子,借着照进来的那一点月光,这才注意到青年身上一道道疤痕,她的目光愈加怜惜。
透过这些伤痕,几乎能猜出他以前带兵上战场时的惊心动魄,一定也是天天刀光剑影,马蒙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大概也是这样养成的。
她的目光有点沉迷,在青年赤裸的上半身反复流连,一时有些燥热,几乎都感觉不到冷。
马蒙迷迷糊糊地伸手在旁边摸索起来,姜清言看得有些迷惑。
亲爱的你在摸索什么呢?你现在都累成这样了,还不好好睡觉休息,怎么就净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她有些脸红心跳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马蒙的手顿了一下,手指收拢握紧,另一只手却还继续摸索。
她有点看明白了,尝试着把被子盖的严实了点,马蒙果然停止了动作。
原来是冷了啊……
姜清言看得有些好笑,马蒙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过也看得出他是真累坏了,要是以前这样折腾他早就醒了,今天这动静他居然还没醒……
她忍不住点了点马蒙的肩膀,不忍心再折腾他,慢慢缩到他怀里,极力避开不去枕他的手臂,这才慢慢睡着了。
马蒙很少做梦,大概是这几天被太阴会闹得心浮气躁,加上前一天晚上刚起冲突,他梦到自己抓到了骆千,然后让骆千带路去太阴会的老巢。
梦里跟骆千没怎么打斗就拿下了他,这人武功不过尔尔,况且早就是他的手下败将,马蒙对付他轻而易举,押着他就往太阴会的方向走。
马蒙之前就带兵围剿过太阴山,那太阴山地势复杂,他不但没成功,反而折损了不少下属,自己也差点陷在里面。
他知道上山容易,弄明白地形才最难,因此虽然押着骆千上山带路,却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就在一个山洞口的位置,骆千止住脚步,一脸神秘莫测道:“马蒙,你知不知道山神长什么样子?”
马蒙懒得理他,架在他脖子上的佩刀又近了几分。
骆千一脸阴险,突然从袖口撒出一把白色粉末,马蒙距离太近,一时间只来得及躲闪避开那粉末袭向他的正脸,骆千趁机跑进了洞穴。
马蒙反应更快,虽然刚刚慢他一步,却将地上的石块踢了出去,正中骆千的后心,打得他一个趔趄,马蒙则趁势追击,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摁在石壁之上……
姜清言难得比马蒙早醒,见他大清早的,还在睡梦中就眉头紧皱,一时起了几分调戏之心,也没想那么多,跟往常一样悄悄抚上他的眉心。
结果马蒙突然暴起,一把扭住她的手腕摁向一边,另一只手如同铁钳,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马蒙这时跟平常的温柔小意完全不一样,习武之人手劲儿极大,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而这甚至还是他模模糊糊没使出全力时的力气。
这实力,真是太可怕了……
姜清言顿时疼哭了,哭喊道:“马蒙你干嘛?”
马蒙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忙不迭地收回手,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地哄道:“对不起,清言,我……”
姜清言心有余悸道:“你是不是厌倦我了,所以趁着做噩梦的借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
马蒙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又愧疚的不行,只能不断道歉,又握住她的手道:“这样吧,你打我出出气,我绝对不还手!”
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差点伤到她……马蒙自己都心有余悸。
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怎么办?他是不是这段时间应该先和她分开歇息?
马蒙就算舍得自虐,也不舍得伤到她,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与其每天那么晚回来,又影响她的休息,又有伤到她的风险,还不如他先暂时歇在公廨,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再回来。
姜清言毫不客气地上手捶了他两拳。
马蒙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印子,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好让她出出气,见她捶了两下就停了,忙捧着她的小拳头吹了吹:“怎么样了?手疼不疼?要不要再打几下?”
姜清言都无语了,原本还想再发发小脾气的,见他比她还心疼,顿时发不起脾气来了,没好气道:“哼,我可不敢,马参军要是生气起来,不会把我抓到公廨严刑拷打吧?”
马蒙眉头皱得紧紧的,严肃道:“不许瞎说,今天是我的错,娘子想怎么罚我都认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姜清言看他这么认真,好像是真愧疚上了,又不忍心怪他了:“人家开玩笑的啦,这都不算什么伤,没事的没事的……”
马蒙有一点真的很让她心动,这人做错事后认错的态度实在太好了,完全让人生不起气来。
更何况她自己也知道,马蒙若是清醒状态绝对不可能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这根本就非他本意。
马蒙扶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一点点小伤把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她实在生不起气来,讪讪道:“真的没事,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马蒙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可能有一点,你别怕,明天我先不回来了,等把太阴会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今天这样的情况真的是意外……清言,你别怕我……”
姜清言看他的样子,还有他眼下的青黑,心疼得不得了。
顾不得自己连中衣都没穿,一把扑到马蒙怀里,紧紧抱着他道:“我才不怕你呢,你必须回来!你不回来陪着我,我这几天都睡不好!”
马蒙还有些发懵,下意识接住扑到他怀里的姑娘,声音干涩道:“可是我怕再有这种情况……”
“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参军,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姜清言凶了他一句,又色厉荏茬道:“把手伸出来!”
马蒙被削得目眩神迷,乖巧地伸出手,还以为她要拿戒尺打他几下,结果姜清言搭上他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脉象如按琴弦,绷紧有力,跳动极快,有神思不属之相……”姜清言看了看他的脸色,沉吟道:“不得了,什么人竟把我夫君气成这样?”
马蒙平时只是不爱说话,老是绷着一张俊脸,看着吓人而已,如今的脉象却是气着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