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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言一边走,一边简单跟马蒙提起她最近听到的传言。

正值白天阳光最好的时候,两人十指相扣,一眼看去好不恩爱,没几步便进了公廨安排给马蒙的休息之处。

“缬染坊的隆家娘子最近好像要把隆府出租了……”

马蒙有些不解:“这种事,百姓自己有地契就行,买卖或者租赁官府都是不干预的……”

姜清言见他没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说了声:“之前我去买布,听布店老板说,看到这位宋娘子好几次独自伤痕累累地染布……”

马蒙愣了下:“你是说,这个隆发还殴打他娘子啊……”

姜清言“嗯”了一声:“不确定是不是他打的,布店老板就是看见宋娘子受伤了……”

马蒙一时无话。

但是见姜清言这么慎重地跟他提起这事,心里有点明白了:“娘子的意思是……想让官府出面帮帮宋阿糜……”

姜清言点点头,眼睛亮亮地看向马蒙:“可以吗?夫君……”

马蒙沉吟道:“可是如今还没定论是不是隆发动手打人,宋阿糜自己不来报官,官府没办法贸然出面……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

见姜清言若有所思,马蒙又提点道:“如果宋阿糜自己来报官,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想了想,马蒙也有些先入为主,唾弃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妻子,真不是个东西……”

姜清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跟马蒙说道:“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隆老板了吧……”

马蒙没当回事,摆手道:“这隆发是做皮货生意的,经常外出收购,如果真是他殴打妻子,他不在的话,宋阿糜还好过点儿……”

“也是,不过宋娘子为什么不报官呢?她平时看起来也不像那么懦弱的人,就算不告官惩罚她夫君,实在过不下去也可以绝婚啊……”

马蒙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情,他主管寒州刑狱之事,这种事情其实不少见,他也头疼那些女子的诉求。

明明平时被丈夫殴打,他是想帮她们重判那些男子的,但是这些女子自己又不愿意了,也不和离也不让重罚,最后马蒙也寒心了,都不想主动去管这些事了。

人如果自己不立起来,非要跪下,也难怪别人会踩到她头上去。

马蒙正暗自沉思,姜清言戳了戳他的胸口:“还好马参军不是这等殴打妻子的懦夫……”

马蒙瞬间头皮一炸,擒住她的手腕:“不准拿那种无耻之徒跟我类比我!男子汉大丈夫不去保家卫国,反而对着弱小妇孺逞威风,真是羞也不羞!我马蒙耻于与他们为伍!”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男人!”

姜清言默默听他发脾气,心里却对他的话极为认可,抱着他的肩颈安抚道:“知道啦,我们马参军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女子放心的不得了呢……”

马蒙还气呼呼的,很不高兴她竟然拿这种人渣跟他做比较,臭着脸傲娇地扭到一边。

姜清言看乐了,马参军发小脾气的样子真是太稀罕人了……

她强行把他的俊脸扭过来,“吧唧”亲了一口:“马参军不气了哦,是我说错话了……小女子跟你赔礼道歉,夫君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气了嘛……”

马蒙极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绷着脸严肃道:“那些垃圾不配跟我相提并论,知不知道……”

姜清言听的欢天喜地,又亲了他一口:“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是全天下唯一能看到马参军耍小脾气的人了吧……”

马蒙脸红了,一时被她糗的下不来台。

“那我这几天有空就去缬染坊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情况属实,之后就麻烦夫君了……”

马蒙一提到正事就恢复了高冷参军的模样,严肃点头道:“当然,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姜清言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的不得了,偷偷凑到他耳边撩他:“夫君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好看……”

马蒙心里一荡,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按的趴在他怀里,声音低沉:“现在娘子的要求我同意了,娘子是不是也该满足我的诉求了……”

姜清言立刻认怂求饶道:“夫君下午还有公务呢,我这么贤惠的妻子怎么可能耽误夫君呢?”

马蒙不松手,淡定道:“离下午的公务还早,我都安排好时间了……”

“可是……可是你还没有帮我办好事呢?怎么可以提前要求回报……”

“你夫君我可是司法参军,最终解释权当然在我这里……”马蒙一本正经地耍赖道:“更何况你只是希望我能好好办这件事,我也答应了你只要宋阿糜来公廨主动报案,我一定会公事公办,这还不算办好了吗?”

“我……”

马蒙轻轻抬起姜清言的下巴,话里意味深长:“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在这里,晚上回去也是一样……”

姜清言瞪大眼睛,手足无措反驳道:“什么……什么在这里?”

“人家都听不懂,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告马参军强抢民女了……”

马蒙这厮真是学坏了,现在逗弄她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姜清言一边在他肩头撑着胳膊直起身子,一边警惕地看着他:“马参军在我心里可是一身正气,一定不是这等登徒子……”

马蒙笑了:“跟自己娘子还一身正气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伪君子……”

手上一用力,马蒙一下就把刚努力直起身板的姜清言拉到他怀里,轻声撩她:“晚上去书房等我……”

姜清言耳尖都红了,推他一把,却死活推不开,气急败坏道:“我听不懂,我要回家啦……”

“娘子不陪我吃午饭吗?”

“你自己吃吧,讨厌死了……”

姜清言生怕马蒙兽性大发,这时候她留下吃饭岂不是要变成被吃的那个了?她才不傻呢……

马蒙被闹的动了火,刚打算小小的收点“利息”,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应该是有人来报……

马蒙顿时黑了脸,但他从来没有耽误公务的时候,这里是在公廨,有人找他一定是有正事……

他只好认命地把媳妇儿放下来,重重捏了下她的手腕:“晚上再说……”

姜清言看他黑沉的脸色,笑开了花,又不敢在这种时候挑衅他,眨了眨眼忍住笑意,若无其事道:“那我回去咯,夫君中午一定要好好吃饭哦……”

说完转身轻巧地出了门,步伐里都透着开心。

马蒙揉了揉眉心,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

姜清言出门的时候跟前来汇报消息的衙差错身而过,那人忙跟她行礼。

姜清言让开一步,没有受他的礼,笑盈盈让他进去跟马蒙汇报。

她毕竟不是公廨中人,也不想摆什么参军夫人的架子。

“进来……”马蒙一向直来直去,正事从不拖延,“什么事?”

那人知道马蒙的性子,也没废话,长话短说。

“木记铁匠铺的木林郎来报官,说有要事想面见参军,听那话音是跟太阴会有关……”

马蒙立刻站了起来:“带路!”

木林郎刚到公廨不久,马参军就来了,他心里暗暗对官府又多了几分信心。

早就听说马参军为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此刻见了马蒙,那种正气凛然的气势更是让木林郎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对。

太阴会贼子妄想收买他为他们打造兵器,他木林郎虽然开铁匠铺,但那只为了赚钱养家糊口,他可不是那等见钱眼开连家国大义都抛之脑后的人……

马蒙听木林郎说了他的经历,一时有些动容,上前拍了拍木林郎的肩膀:“木兄不愧为我大唐的铁匠!这番豪气干云……丝毫不为金银财帛所动,马蒙佩服!”

木林郎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司法参军,更是感慨万分。

寒州城人人都道马参军桀骜不驯不近人情,都说太阴会猖獗是官府无能,但只要还有马蒙这样愿意听百姓之言的官员,军民一心,太阴会那帮宵小就是跳梁小丑!

木林郎立刻叉手行礼道:“多谢马参军信任,望您早做准备!”

马蒙心里有了主意,跟木林郎叮嘱了一番便让他回去了。

…………

“回去跟夫人说一声,我晚上下值会晚些,不必等我回去用晚饭了。”

马蒙想想自己今天的诸多安排,忙让人回去给姜清言报信,生怕她因为一直等着他而耽误吃晚饭的时间。

“是!”

那小厮是参军府新调教的,人机灵又有眼力见儿,听到马蒙的吩咐就知道马参军有多心疼夫人了,他们这位参军夫人性子好,对下人也从不苛待,两位主子恩爱有加感情甚笃,在参军府做下人规矩也不多,是难得的好差事了。

马蒙可是早早就让秦老把过脉了,他身体好得不得了,两相对比下来清言的身子就要娇弱的多。

秦老耳提面命,如果打算要孩子,一定要让她把身体养好才能少遭罪。

马蒙原来不喜欢小孩子,也没想过自己有成家的一天,但是现在有了心上人还成了婚,他便开始期待将来有个属于他们的小娃娃。

秦老说过,还是有准备一些比较好,马蒙在关于姜清言的问题上一向听劝,且秦老也是被他视作父亲一样敬重的人,立刻决定要先把清言的身体调养好再要孩子,他可不舍得她吃太多苦。

做司法参军这么些年,各种市井传闻没少听,磋磨妻子的也不少见,听说女子生产可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他之前还纠结如果那么危险不如就不要小孩了。

但是跟姜清言也偶尔聊过这个话题,小姑娘虽然羞涩,但还是一脸期待地跟他说起以后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听了马蒙的担忧和良苦用心,姜清言更是感动不已,完全不排斥将来给他生孩子,马蒙是很开心的。

不过清言年纪还小,他也不着急,因此目前都特别注意,汤药基本没断过,不打算太早有意外。

秦老说过等清言年纪再大些,到时候危险相对会小一些,再加上秦老的医术和他新收的专门为妇人看诊的女徒弟,一定确保他们老马家的第一个娃娃顺利出世。

见那小厮领命而去,马蒙便开始处理手头的公务,又叫了暗探回来,如此这般地安排好人手。

目前太阴会还是寒州府的心头大患,尤其是最近,又有冒头的趋势,马蒙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是有什么倚仗,骗得那么多人都相信,在短短半年就重新招募到这么多会众呢?

加上天宝楼见到的那个高大男子……那一伙人来寒州又是所为何事?

寒州正值多事之秋,近期借着太阴会的势头,各种刑事案件也频发。

虽然事情不算大,也不难处理,可是架不住多啊,长此以往下去,也容易让民心不稳。

寒州属于边塞,这里的民众本就比其他地方的民众性情彪悍的多,会使枪弄棒的也不少,能镇住这里的司法参军一定足够有威严,马蒙便是行伍出身,自己战场拼杀拿到军功才晋升上来的。

像田畴那种完全没带过兵的文人官员在寒州反而是异类。

马蒙不是烦文人出身的官员,但是田畴那个怂包的软弱做派实在让马蒙看不上眼,而且这家伙甚至没带过兵……

寒州真要有什么事,估计也指望不上他。

马蒙想了想,好像有一阵子没见田畴给他使绊子了……

也不知道是最近想开了?还是忙着给廖刺史拍马屁下谗言去了?

太阴会的事情找他商讨也没用,廖刺史只关心摩什大师的舌舍利,也不像是会在这种军机要事上费心思的人。

想早日铲除太阴会、建功立业,还是得靠他自己……

马蒙是一刻也不得歇,又把手头现有的消息整合了一遍,之前活捉的几个太阴会余孽都已经被他快刀斩乱麻……砍头了。

反正只是小喽啰,知道的消息不多,一方面杀鸡儆猴,一方面也是防着万一太阴会又出什么阴招儿把这些人救出去,反而会泄露官府的动向。

至于孙大力,马蒙算是动用了他从军以来所有的刑讯手段,一点没让他好过,但是他还没想让这贼子死的那么痛快。

马蒙用从秦老那边“偷师”的针灸之术又把他的全身经络废了一遍。

姜清言从来没过问这些事情,她还以为这几个人早就一起归西了。

马蒙怕吓到她,也不想让她回忆起那些难过的经历,一次也没主动提过这些事。

反正敢伤到她的,他都不会放过,务必要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