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死都不怕了,这肉体上的伤害又有什么作用呢。
而且口头上的侮辱,又能将她如何呢?
她就算再怀疑林成峰,也不会质疑他护着孩子们的心。
况且还有宫里的那位,所以刘贵妃拿孩子们来威胁她,也是不存在的。
春花儿也不用面对京城的流言蜚语,她会跟杨香茹离开京城,开启新的生活。
所以,她如今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况且,对刘贵妃这般病态的人,被折磨的人越是给她回应,她就会觉得自己折磨得越有成就感。
越是兴奋,越是停不下来。
虽然她要死了,但也不想死之前一直被人折磨。
活着,还是会疼的。
只是,她低估了刘贵妃的病态。不给刘贵妃反馈,也能激起刘贵妃内心暴戾的分子。
对刘贵妃这样的人来说,无论给不给反应,她都不会停止施虐。
因为她要从对别人施虐中,获得快感和早已坍塌的尊贵感。
“娘娘,别脏了您的手,让老奴来。”
嬷嬷将鞋用力地踩在沈云婉的手背上,力气大的像要将沈云婉的手指踩断。十指连心,这是真疼啊!
沈云婉的唇在颤抖,额头上的冷汗冒起。
刘贵妃兴奋地看着脆弱的沈云婉,越来越兴奋。
而不远处的官差咬紧自己的牙根,仿佛被踩的是自己的手掌。
他不停地往外张望。
另一名官差见王大人下朝后,便跑向前,“大人,宫里的贵妃去了牢里,见了你今早提回来的人,而且还动手了。”
王大人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林成峰看着一脸慌张的王大人,便追了上去。
“王大人,是出了什么事?”
王大人一见林成峰,整个人都在抖。
“是有人去牢狱找我娘子的茬?”
王大人的脸瞬间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完了,完了,他这顺天府尹是当到头了。
“王大人,说话!”林成峰有些急了。
“林大人,刘贵妃去了牢狱见林夫人。”王大人像是要豁出去了,一口气说完。
“令牌。”王大人乖乖地将自己的令牌给了的林成峰。
林成峰飞奔到苏添旁的马车。
将马车从马上卸了下来,骑着马飞驰而去。
苏添看着被卸下的马车,也没说一句话。
他知道府里这两日发生了天大的事,夫人被押入牢里了。
大人必定是有急事,这个时候他不能帮上忙,但也不能给大人添乱。
这马车他会想办法带回林府。
相比苏添的冷静,王大人慌得也骑上马往衙门奔去。
林成峰骑马飞驰到牢狱。
官差们想拦,却见王大人的令牌,便放行了。
林成峰直奔关押沈云婉的牢房。
此时,刘贵妃一脸阴笑地看着地上挣扎不起的沈云婉,“现在对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可是,怎么办,本宫就看不得你就这么轻易地被砍头了。
你不是大夫吗?
你说如果把你的手打断,你还能为人把脉吗?
本宫很好奇,你能为自己治好断手吗?
被打断手,你也会如此不出声吗?”
刘贵妃站了起来,向一旁的嬷嬷示意了一下。
嬷嬷的脚放开了沈云婉的手。那只被脚一直扭踩着的手,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其实就算不打断她的手,现在的她也没法给人把脉了。
沈云婉抬头看向刘贵妃主仆俩,眼里有了杀意。
刚才不该那么轻易被那两个官差拿捏,被套上手脚的。
应该反抗的,应该硬刚的,应该以命相搏的。
反正都是一个死,不如多带走几个。
可是啊,她刚才还在做最后的隐忍。
隐忍着也许,未来还能见孩子们一面。
西儿说她能活着。
西儿用自己交换了她活着的机会,虽然她也有怀疑。
但是人到临死的时候,还是会对死亡有一些恐惧。
会想活着,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也许还能再见孩子们一面。
如果……
如果她能活下去,她是不是也可以陪春花儿一起离开京城。
如果……
西儿为她能活着的竭尽全力,让她有了活着的希翼。
那一丝希翼,是压在她心底最后的一根稻草。
如今,这根稻草好像要被眼前的这对主奴给压断了。
“嬷嬷,你看,这贱婢怕了,她竟然哭了,哈哈哈……”
刘贵妃看着沈云婉眼角的那一滴泪,心里的那股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娘娘,还是让老奴来吧。”
刘贵妃踩着沈云婉那个面目全非的手背,蹲下,“沈云婉,你求本宫,求本宫,本宫也许就会放过你。
对了,最好像落水狗那般求本宫。”
沈云婉双眼看着刘贵妃,眼里有了难以觉察的哀求。
“嬷嬷,你看,她真的想求我,你看她的眼神,像不像那些要被扔进那口古井的人的眼神。
本宫最讨厌这种眼神了。
沈云婉,你还真想求本宫啊,可太让本宫失望了,本宫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呢,真没意思。
可是,即使没有意思,本宫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耐疼。”
刘贵妃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嬷嬷。
嬷嬷提起一旁的凳子,对着刘贵妃踩住的那只手。
用力地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
“啊……”沈云婉疼得忍不住叫了出声。
“不!”林成峰眼睁睁地看着沈云婉被砸断了右臂。
跟在林成峰身后的王大人,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滞在远处。沈云婉第一次体会到肉体极限的疼痛。
还未放下凳子嬷嬷,被一阵风刮在墙上。
还未来得及看见是什么,脖子就被人用力地抵在墙上。
刘贵妃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她眼前晃过。
而后,就看见嬷嬷的头歪在一旁,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未等她反应,嬷嬷就这么死在她眼前。
刘贵妃这才看清来人,是一身官服的林成峰。
林成峰生生地将嬷嬷在众人面前掐死了。
没人看清,林成峰是如何飞奔进牢房的,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瞬间捏断一个嬷嬷的脖子的。
王大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真想装晕,晕倒在地上。可是他不敢晕,他怕林成峰将贵妃也掐死了。
他甚至都没去思考,为何明明是一个文臣,却有着非人般的武力。
林成峰没有看刘贵妃一眼,双膝跪在地上,看着脸色发白的沈云婉。
双手颤抖着,不敢去碰触。
沈云婉的手掌血肉模糊,手臂无力地垂下。
头发被汗浸湿,黏在额头上。
嘴唇被咬得能看见一圈的血迹。
林成峰看着沈云婉手脚上的木枷,那股暴戾又涌了上来。
他徒手将沈云婉手脚上的木枷,掰开了。
甚至看不见他用力的样子,就这么掰开了。
就像是掰一根树枝。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林成峰轻轻地扶起沈云婉,刚才猩红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湿气。
沈云婉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刘贵妃看着眼前有些荒谬的一幕,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害怕。
但是她看见不远处的王大人,心里的恐惧又消散了。
“林成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本宫面谋害本宫的嬷嬷。
怎么?你这是要造反了?”
刘贵妃又端起了以往主子般的高贵样子。
她就不信,林成峰还敢当众人忤逆她了。
她可是皇上的妃子,是大越国的主人。
王大人恨不得缝上刘贵妃的嘴。
这个时候了,还去刺激林大人,这不是上杆子找死吗?
本还是站在不远处的王大人,听了刘贵妃的话,便认命地往牢门走去。
他怕他再不去,这刘贵妃也会被力大无穷的林大人一只手掐死了。
“造反?就算是,你又能拿我如何?”
待沈云婉站稳后,林成峰松开了她,缓缓地往刘贵妃逼近。
“你知道吗?我之前从未想过,我会动手打女子,更别说杀她们了。
但是,你让我破例了。
你这种人,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祸害。”
林成峰阴冷的眼神看着刘贵妃,就算是看一具尸体。
本还是硬挺的刘贵妃,一下子被林成峰的话威胁得有些怕,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敢伤我?”
“伤你?”林成峰垂下头,而后抬起眸,毫无预警地迅速伸出右手,一把将刘贵妃的脖子提了起来。
刘贵妃恐惧地睁着两个眼睛,双腿乱蹬,但又说不出话。
本还是缓缓走来的王大人,见刘贵妃被提起来了,他慌得跑了过来。
“林大人,林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刘贵妃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啊。你……”
王大人双手都在用力,但是就是掰不开林成峰的一根手指。
王大人身后的官差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牢门外站着,不敢向前。
主要是向前了也不知能干些什么?
“林大人,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也要为林夫人和孩子们想想啊。”
王大人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是什么事。
在他这个主管牢狱的官员面前,一个贵妃活活被掐死。
别说他的乌纱帽了,就是这条小命也不保了吧。
就在刘贵妃要翻白眼的时候,林成峰松了手。
刘贵妃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般,跌落在地上。
王大人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别,什么男女之别了。扶起刘贵妃,将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在她的鼻前。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只是气有些弱了。
但是王大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要还活着就成。
他担心,如果他为刘贵妃说一句话,下一个在林成峰手中的脖子,就是他的。
林成峰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往沈云婉走近。沈云婉有些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林成峰手掐刘贵妃之时,她已经背过身,喝了一瓶神水。
手上的伤还是疼,但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
如果没有这神水,她应该死了好几次了。
“帮我扶住右手。”
沈云婉看着无力的右手,让林成峰固定她断掉的右手。而后,她的左手一用力,“啪”的一声,将错位的骨头挪正了。
其他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被沈云婉一只手治自己另一只手的样子,吓呆了。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
可眼前的人,却硬生生地将自己治了。
王大人眼睛都抽动了一下,好像那啪的一声,接得是他自己的骨。
这林成峰夫妇俩都是狠人,一个比一个狠。
看着有点翻白眼的刘贵妃,王大人给两个官差使了眼色。
拿着一副担架,将刘贵妃静静地抬出去了。
他也不敢出声,担心林成峰又注意到刘贵妃了。
身后的官差也不敢出声。
就像雕塑般站在原处。
刚发生得一切都太诡异了。一个贵妃被差点掐死,他们的大人像被消声了般。
“我们回家。”林成峰将沈云婉的右手,放下,看她不再无力地垂下,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了一点点。
林成峰的话,落在王大人耳里,这无疑是劫狱。
其他官差都纷纷看着王大人。
在他们面前说要逃狱,这……他们要不要管?
而且好像也拦不住林成峰。
就刚才那速度,那力气,这哪是状元郎,这莫不是武状元吧。
“林大人。”王大人小心翼翼地往林成峰身边靠,“你看,这……
这林夫人还没开始审,咱们是不是将昨日那件事查清了。
再……”
“查清?如果林某来晚半步,你们都不用查了吧。
直接让林某来领尸了吧。
王大人,你也知道昨日那事还未查清,最后未必是我们林家理亏。
可是,你却让我娘子差点在你这牢狱里丧命。
你这是刘家的牢狱,还是大越国的牢狱?
你这是听命于刘家,还是听命于皇上的?”
“哎呀,林大人,这话怎么说的,我肯定是一心为皇上的。
你看,这不也是为了您的名声吗?我……”
“王大人,我的名声不重要。
今日发生这般事,你可以如实呈皇上。
林某只是想回家将我娘子身上的伤,治一下。
有什么后果,我都担着。”说着,牵着沈云婉的左手,走出牢门。
王大人也不敢上前拦,其他人更是不敢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成峰将沈云婉带走。
沈云婉本还想着,还是待查清后再走。
可是,看了一眼嬷嬷的尸体。
好像也没什么好查的了。
就这么着吧。
回到林府后。
在李嬷嬷的一阵心疼中,林成峰和沈云婉回到了主屋。
“将门关了。”沈云婉没有避着林成峰,将身上的外衣脱了。
而后从电子商场换了一些消炎药和药膏。
“要我帮忙吗?”
林成峰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些物品,几乎都是他没见过的。
沈云婉没有回他,将一瓶神水倒在手掌上。
手指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林成峰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立在沈云婉身旁。
看着她将药膏涂在手指上。
只是在沈云婉拿纱布,想要包裹伤口的时候,蹲了下来,“我来。”
沈云婉也没有阻止,看着林成峰用纱布将伤口包好。
“今日朝堂上如何?”
“刘家不会保刘贵妃,也保不住。”
林成峰将纱布轻轻地打了一个结。
“你要不要先休息下。”林成峰看着脸色依然苍白的沈云婉,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他们两人之间,仿佛从昨日开始,就变得不那么熟的样子。
林成峰在沈云婉面前,仿佛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一日之间,两人前几年的相处仿佛昙花一现,而现在的他们才是真实自己。
一个阴暗,暴戾,一个固执、冷漠。
没有滤镜的掩饰,两人都在重新认识对方。只是林成峰想努力地了解,而沈云婉却没有去重新接纳一个人的欲望。
好像所有的激情都埋葬在昨日了。
林成峰见沈云婉没有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出了门,去火房拿了一盆的温水。
将一条干净的手帕挂在木盆上。
放在桌子后,没说一句话,便出去了。
出去后还将门关上了。
沈云婉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盆温水。
看着水中的自己。
好像怎么舒展,脸上的愁容都好像舒展不了。
以前她不明白,人怎会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如今,她亲身经历后,原来受到重大冲击后,人真的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如她当初对这个世间有多么的喜爱,如今就有多么的厌倦。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却又想活着。
水中的自己,没有了坚定的坚守,也没有了明媚的自信。
沈云婉用手指戳入水中,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模糊了她的脸。
现在她有些不愿意看见自己的脸了。
正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轻轻的敲门声。
“进。”
林成峰进门后看见的场景,就是沈云婉看着水盆。
他走近,将手帕放入水中,浸湿,而后拧得微干。
将温热的手帕展开,放在自己的手心。
“你的手不能沾水。”
沈云婉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生涩,跟刚才在牢狱中的人,仿佛判若两人。
沈云婉拿过手帕,将自己的脸擦拭了一遍。
洁白的手帕有了灰白色。
林成峰拿过手帕,往水中洗了洗,又递了过去。
这么来回来数次。
随后,林成峰将盆端了出去。
整个过程,两人未曾再说一句话。沈云婉躺在床上,脑子却很活跃,来到这里后的事像走马灯地在脑子里放映。
一幕幕,一场场。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不堪回首。
甚至不敢想,如果再让她经历一遍,她会怎样?
应该走不下去吧。
或许是如今的自己,已没了之前的精气神了。
闭上眼,依然睡不着。
沈云婉举起手,看着被包裹着的右手。
仿佛是要惩罚她这只本应拿手术刀的手,却拿起了屠刀。
这只手,想必即使拆了这层纱布,也已无法再拿手术刀了。
有些伤感,但是却好像又是拆掉了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
如果她的手拿不起手术刀了。
那么就让这只手,将那些还未进化到人的畜生,都消失吧。
想着自己的未来,想着孩子们的以后,也想着那个世界的自己。
不知何时,沉重的眼皮总算落了下来。
林府里的下人们,被要求今日不能靠近主屋。
林成峰坐在书房,守着主屋的那扇门。
相比表面至少是宁静的林府。
后宫却乱作一团。
御医们轻拭着额头上的薄汗。
总算从鬼门关将刘贵妃的命抢回来了。
王大人将人抬到后宫后,便去了御书房。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御书房。
可是他并不想去啊。
王大人站着,头都不敢抬。
眼前的皇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平和又安静地看着折子。
王大人心里忐忑不安。
他不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贵妃奄奄一息地被抬回皇宫。
他也不想,可是好的大夫都在宫里。
他担心再耽误些时间,刘贵妃真丧命了,他估计也成了帮凶了。
这就不是乌纱帽的事,也不是他这条命的事,有可能连累他家人啊。
阿顺公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上,将折子悄声地规整好。
恨不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亲眼看见林成峰一手掐死了那个人?”
皇帝依然看着折子,并没有抬头看下面的人一眼。
“是的,当时微臣就在林大人身后。”
“怎么掐的?”
这个时候,皇帝的目光才从折子移开,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王大人。
“回禀皇上。当时,微臣跟在林大人身后。
还未到达关押林夫人的牢房,就看见刘贵妃踩着林夫人的右手,而那个嬷嬷举起凳子,直接砸向林夫人。
林大人好像有瞬移的能力,不知如何就移到了牢房内。
等微臣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大人一手提着那个嬷嬷的脖子,将人抵在墙上。
等微臣看第二眼的时候,那嬷嬷的头已经歪在一边。
身体也不再挣扎。”
王大人顿了顿。
看着饶有兴趣地听着的皇上,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皇上这怎么心情还愉悦起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了笑意。
这是真的在笑,还是在冷笑?
平时上朝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皇上,都是远远地站着。
对皇上的性情根本毫不了解。
他有些不安地接着着,“那嬷嬷落在地上,林大人扶起了林夫人。
还……”
王大人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后怕,“还徒手将林夫人手脚上的木枷掰开了。
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皇帝听到这里,眯着双眼,背往后靠了靠。
“谁让你们给她上桎梏的?”
漫不经心的责问,瞬间让王大人吓得跪了下来,“皇上,不是微臣让上的桎梏。”王大人跪在地上。
将头低到地上。
他来解释来着,但是却消了声。
在他管辖的牢狱,林夫人背上了桎梏。
就算不是他要求,也是他的人上的。
即使这是刘贵妃要求的。
可是,他也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刘贵妃,毕竟刘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啊。
况且,如今刘贵妃生死未卜,总不能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一个还不能开口的人。
就算刘贵妃没事了,他也不敢啊。
别说刘贵妃了,就是刘相都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跪着,将头垂下。
今日,他感觉自己都未必能走出这御书房。如果横竖都活不了,那还是别给家人树敌了。
没了他,朝堂的人想要捏死他的家人,易如反掌。
即使他在,又如何跟刘相和皇权斗。
皇帝看着否认了一句后就不再解释的人。
也没再逼问,“起来吧。
林成峰就这么当着你的面将沈云婉带走了?”
王大人摸不清这问话的意思,是想要责备林大人,还是想责备他?
“林夫人伤势不轻,林大人是想将林夫人带回去包扎伤口。
想必林大人也不会让林夫人畏罪潜逃的。
况且,昨日的事还未调查,也没个定论,也不能说林夫人有罪。”
说完,他低下了头。
皇帝轻敲着桌面。那轻敲的声音,落在王大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回去吧。”
王大人不敢抬头,弯着腰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林夫人还要不要再羁押回来?
昨日那事还要不要顺天府参与了?还有那刘贵妃的伤,那嬷嬷的死,要不要问罪于林大人?
……
但是他一个问题也没问。
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如果没有明确的指示,他就维持现下的原状。
林大人和林夫人回了家,刘贵妃入了宫,那个嬷嬷……不重要的人,死活也不重要。王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迅速出了宫。
以后他绝不会羡慕林大人能经常来御书房了。
如果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踏入这个地方了。
御书房内。
皇帝的手指偶尔轻敲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家能世代出将领,跟他们独特技能有关吧?
董家入朝堂为官的人比上战场的人少多了。
因为那些有传承了武力技能的董家人,如果自控能力差,分分钟都会惹上人命官司吧。
林成峰……”
皇帝像是跟阿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阿顺也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站着。
“看来,林向北应该也是武将的好苗子了。之前就觉得林成峰能当场捏碎杯子,不是简单的怒气激发的潜力。
想来这就是他出生就自带的。
一个拥有武力技能的状元郎。
就算是在整个大越国,都能横着走吧。”
皇帝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阿顺,“阿顺,你说林向西是不是因为没有将林成峰的武力传承下来,但是用更聪慧的脑子弥补了?”
“皇上,这林家的人,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
董家的传承再好也只是力量大一些,速度快一些而已。
没有一个聪慧的脑子,这些就是送命的技能。
但是林家人比董家人更全面,是因为他们是您的血脉。
有九五至尊的血脉,加之董家的既能,所以林家的每一个人都更加出色。”“就是最会讨朕开心。
不过,林家的每个人还真的都很出色。
只是……”
皇帝站在那顿了一下,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头也有些疼。
现在好了,不仅沈云婉杀人了,林成峰的手也染上血了。
他们两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刘贵妃那边如何了?”
皇帝不是有对刘青霞有多在乎,而是在想该怎么为林成峰圆回来。
“回禀皇上,刘贵妃醒了,但是嗓子坏了,说不了话了。”
阿顺公公低垂着眉眼。
皇帝一想到刘相,心里有些烦又有些不忍。
一日之间,两个女儿死的死,残的残。
“刘贵妃擅自出宫,就让她在寝宫好好休养吧。”
阿顺公公应下便退了出去。
这是要给刘贵妃软禁了。
至于联姻,刘贵妃被变相地降了妃位,只能将南旭国公主许配给大皇子了。
这样即使是南旭国也说不出什么来。
皇帝看着眼前厚厚的折子都顺眼起来了。
林府。孩子们都回到了家,安静地坐在厅堂。
他们在等他们的娘亲醒来。
为此,整个林府都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即使在火房准备晚饭的李嬷嬷,也是轻手轻脚的。
哪怕火房离主屋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依然担心吵醒一身伤痕回府的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婉才在黑暗中醒来。
经过这一段的深度睡眠,身体总算有了些精神。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已没有痛感,活动也算自如。
只是手掌有些疼。
但是也只是微疼,纱布下的伤,在神水的作用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窗外已没有一丝光亮。
天黑了。沈云婉熟悉地点燃了屋里的油灯。
伸伸了身子,穿戴好后,便出了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林成峰站在门外。
也不知站了多久。
“你醒了,饭菜备好了,孩子们在厅堂等着。”
林成峰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站了很久,没有说过话没有喝过水的感觉。沈云婉的步伐有些快地往厅堂走去。
“娘亲。”
“娘亲。”
……
一见到沈云婉,孩子们便都站了起来。
还不到一日未见,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
当孩子们看见沈云婉手上的纱布,纱布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林向北走近沈云婉的身前,双手想握又不敢握她的手。
“娘亲的手,现在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沈云婉用左手摸着林向北的头,就像以往那般。
林向北盯着沈云婉的右手,豆大的泪珠,落下。
他身后的林春花、林春花也红了双眼。
林向西隐忍地看着。
看着眼前这个满是伤痕的人。
从昨日,到现在,他娘亲身上的伤,他已经不敢去细想了。
如果不是娘亲有特效药水。
此刻,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的娘亲了。
门外的林成峰,看着眼前的一幕。
沈云婉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孩子们,为他们拭去眼泪。
美好得让他恨不得用一切去换。
林向西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一旁,与林成峰相向而站。
他眼里竟有对林成峰的恨意。
又仿佛是对自己的怨恨。这一顿晚饭,林家每个人吃得都很慢。
都不敢想明日会如何。
也没人问娘亲为何会回家?什么时候会离开?
“娘亲,我喂你,好吗?”
林向北夹着一块肉,想往沈云婉嘴里送。
“娘亲可以自己来。”沈云婉左手拿起勺子,接住了那块肉。
饭后。
“娘亲,今夜,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林春花捏着沈云婉的衣摆,眼里满是恳求。
沈云婉有些心疼地点了点头。
“娘亲,我也想给你一起睡。”林向北压根没想起自己已经是好大一个儿了,也是一脸的期待。
沈云婉捏了捏林向北的鼻子,轻笑了一声,“你已经是个大小伙了。
不过今晚,我可以给你们讲个睡前故事。”
听了这话,林向北脸上才有了笑容。
林春花没有上前要求跟娘亲和姐姐一起睡。
她知道姐姐从昨日回家开始,就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姐姐比她更需要娘亲。
林向西没有说话,也没有羡慕和嫉妒。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还跟小时候那般窝在娘亲怀里睡觉。
以前觉得娘亲很高大,他总幻想着有一日自己能快快长高。
可如今,看着愈发纤细的娘亲,心里总有一股悲伤。
他还未长大,娘亲却变瘦小了。
他看着娘亲和大姐回了主屋,随后跟着他爹林成峰来到了院子里的大树前。
“娘亲在狱中,又被人伤了。”林向西陈述着他看见的事实。
他都不敢想,是怎样的伤,让他娘亲竟然沉睡了那么久。
是不是……
“是刘家的人吗?”
林成峰看着一旁的林向西,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会处理。”
林向西嗤笑了一声,本是没什么情绪的人,仿佛瞬间竖起了满身的刺。
“你处理?如果你真能处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向西直直地看向林成峰,“如果当初你不赴京赶考,如果你不那么招摇,如果你不那么自负,如果你……
如果你还如当初在平安村那般,对我们不闻不问。
就在镇上做你的书院先生。
反正你本就没打算离开荷花镇,至少不会那么快。
可是,因为娘亲,娘亲赚钱盖房买商铺,你才有了脱离林家,进京的能力和资本。
明明这一切都是娘亲创造的。
却好的名声都给了你,你的好名声带来的所有灾难,全部砸在娘亲一个人身上。”
林向西仿佛没看见林成峰黑沉的脸色。
“就如现在,你毫发未损地站在我面前,一身的官服。
娘亲却被伤得要沉睡那么久。
这两日的伤,如果换成寻常人,都活不了了吧。
可即使这般,娘亲还要撑着来安抚我们。
你呢,你做什么?就轻飘飘地说一句,你会处理,你会处理什么了?
你身上的这身官袍,几乎是娘亲一手给你披上去的。
爹,你真得觉得你能处理吗?”
说到这里,林向西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湿气。
他转过头,不再看林成峰。
林成峰也扭过头,与林向西的方向相反。
这两日,无论是沈云婉对他的控诉,还是林向西对他的控诉。
他的没有反驳一句。
能如何反驳呢,他们说得都是实话。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他是不是真得那么差劲。
可是,他已经比大越国所有的男子都做得更好了。
他尊重沈云婉,甚至支持她去做想做的事,哪怕这事需要抛头露面。
他只是……
“我只是享受惯了你娘亲为这个家撑起的一片天。
坐下来享受,比站起来撑起那把伞,更让人堕落。
我原以为她是喜欢为这个家操劳的……”
“喜欢?你作为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都不喜欢撑那把伞。你觉得娘亲会喜欢吗?或者说有人会喜欢吗?
不都是不得不做的吗?
你以为我喜欢进宫吗?
每个人都有身上的责任,不是以喜欢不喜欢来衡量的。
而是用是否承担得起来衡量的。”
“西儿。我第一次当爹,也是第一次当夫君,还是当你娘亲那么优秀女子的夫君。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现在抱怨我,怨恨我,也于事无补。
现下,是要将之后的事安排好。”
说起以后,林向西刚才有些激烈的情绪像是幻觉。
他拧着眉,抬头看了林成峰一眼。
“刘贵妃今日也被我打伤了,刘家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宫里的那位应该不在意这事。他估计想借着这事,将刘贵妃降妃位。
再让二皇子因牵扯边境的事,发配出去。
就只能将南旭国公主嫁给大皇子了。
一箭三雕,才是宫里那位的最终目的。
我们皆是他的棋子。
但是,他即使达到了目的,也不会轻易对我们林家松口。你得进宫,我还是他对付世家的刀。
这些都无所谓,只是你娘亲,我摸不清他的想法。”
“有什么好摸不清的,跟你所想的异曲同工。
觉得我娘亲优秀,又有些忌惮。
况且他还想着将我做备胎,表面上是因为娘亲有案底。
但是,他是恐惧,恐惧娘亲的优秀,担心有一天他的江山不姓赢了。”
林成峰有些讶异地看着林向西。
想不到他竟然能看得那么透那么远。
“你明日就去官府那边将你跟娘亲和离的事,登记在册。
至于牢狱,娘亲应该不需要再回了。
但是这京城也留不得。
所以赶紧收拾些细软,让娘亲带着姐姐她们离开京城吧。
这里,我跟你留下就好了。
其他人没必要留在这个牢笼里。”
“你不怕吗?进宫风险比机会更大。
有可能,就出不了宫了。”
林成峰很想抚摸下林向西的头,可他总觉得这个儿子,只是身体还是少年,里面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林向西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
“怕,有用吗?
进宫倒不可怕,只是,我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娘亲了。”
莫大的悲伤在林成峰和林向西之间流转。
他们知道,这话在未来很可能就是现实。
未来,也许他们俩再也见不到最想见的人了。刚才还在质疑的两人,此刻有了共同的伤心。
而林成峰想起那和离的事,这两日慢慢死去的心,死得更透了。
今日过得不安的还有董家。
本明哲保身的董家,因为大皇子要联姻的事,陷入了极大的危机。董家因宫中这两日发生的事,推测出大皇子必定要娶南旭国公主。
正在董家和大皇子急得团团转之时。
皇帝却不着急处理这事,而是派人秘密将在家休养的沈云婉接入了宫中。
才不过两日,沈云婉身上的伤,仿佛都痊愈了。
脸色也红润了。皇帝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暗探的确将沈云婉的情况都详细汇报了。
本应病恹恹的人,现在却看不出任何的伤病。
就是华佗再世也达不到这般的效果。
皇帝探究地看着沈云婉,甚至皇帝一旁的阿顺公公心里也忍不住心里满是疑问。
就算不算上牢狱里的伤,前几日在破庙中的情况,也不应恢复得那么快啊。沈云婉行了个礼后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也没去看那主仆俩人打量的眼神。
这几日的经历,让沈云婉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力和潇洒感。
她瞄了一眼御书房,还往头顶的梁顶看了看。
也不知那些暗士是藏在哪里的。
“你不问问为什么让你入宫?”
皇帝打断了沈云婉一脸的松弛。
“不想问。”
沈云婉出乎意料的回答,噎了皇帝一下。
阿顺公公也被沈云婉那种爱说不说的样子,吓到了。
“你身上背了那么多条的人命,却还能从牢狱里出来。
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这是问我?还是考我?”沈云婉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你要我做什么?”
阿顺公公再一次被林家人这三个字刷新了认知。
“你已不是林家妇。”皇帝盯着沈云婉的神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波动。
但是沈云婉依然是那副松弛的表情,像是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她看向皇帝,等着他往下说。她知道林成峰已去衙门备案了,俩人已是和离的状态。
只是,将她接进宫中,不只是为了告诉这件事吧。
“如果不是林向西,为了你,将自己都卖了。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皇帝看着神情总算有些波动的人,心里还是有些安慰。
至少在沈云婉心里,林向西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就浪费了林向西对沈云婉的一腔孝心。
“你不用再兜圈子。西儿……
你要我做什么?是离开京城,还是自我了结?”
如果是想让她死在刑场,顺天府不会这两日都没来林府羁押她。
“如果要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你会愿意?”
听了这话,沈云婉不禁笑出声来。
“你是皇上。在这里,你要一个人死,那人应该很难活着吧。
西儿也没有重要得让你精心地设计让我去死吧。
所以,你是想让我离开,离开京城,有生之年都不踏入京城,是吗?”
沈云婉平和地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是这个结局,比预想中的好一些。
至少能活着,带上林春花和杨香茹,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至于其他的孩子,她还是希望他们能留在京城。
她的以后有太过多的不确定,也许会在半路丧命。
况且,林向西身边需要人,需要跟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
否则,不就是将林向西直接推入火坑了吗?
皇帝有些欣赏地看着沈云婉。
“去边境吧。”
皇帝顿了一下,好像随意说出的一句话。
阿顺公公将头垂得更低了。
边境,那不就是动乱之地吗?
能活着到那地方的人都不多。听说那里的民风还未开化,彪悍又野蛮。
这虽说给林夫人留了一条命,但好像又没留。
不过林夫人好像也不是寻常人,或许也能在那蛮荒之地开出花来。
皇帝见沈云婉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心里便有了计较,“明日就离开。”
沈云婉抬眸看着皇帝,不惧天子的威严,直直地看着他,“西儿……是个好孩子,请善待他。”
说完,沈云婉便行了个礼,出了御书房。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没太大的悲伤。
好像死过一次后,对很多事都看开了。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未来,这一切可能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当晚,沈云婉就将自己要离开京城的事,告诉了林家人。
“我只是离开京城而已,等娘亲在那边安顿下来。
咱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可是,娘亲,那是荒蛮之地,你去那里,会很辛苦的。”
林向北一脸的担忧。
而一旁的林向西眼里满是不满,不满皇帝让娘亲去的地方。
明明之前说了,让他定的。如今将娘亲发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还那么危险。
虽然娘亲身怀绝技,但是还是会有受伤的可能。
沈云婉安抚着孩子们。
虽然孩子们有很多的不舍,但是却没有哭闹。
相比娘亲会随时丧命,能远远地活着,更能让他们接受。
娘亲不来京城,他们可以出去找娘亲。反正他们也不是很喜欢京城。
“娘亲,我不能跟你一起离开吗?”
沈云婉握着林向北的手,“北儿,你也是个大孩子了。
这个家需要你,你哥也需要你。
你帮娘亲好好照看这个家,好好帮你哥,好吗?”
林向北依然蹙着眉,但是没再说要一起走了。家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他哥过几日要进宫,就像是为了救娘亲,进宫做质子的。
他们不能将他哥一人扔在宫里。
林春花也认清了家里的现实情况。
娘亲被发配了,他们不能再过去给娘亲添乱了。
而且西儿需要他们。虽然她不清楚皇上为何那么喜欢西儿,但也许不是喜欢,而是将西儿当作是一个玩具了。
无论皇上是怎么想的,她这个做姐姐的都要留下陪着他。
她还要将娘亲留给她的回春堂经营好。
待弟弟们再长大些,她就去找娘亲和大姐。
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孩子们仿佛都将身上的稚气全部脱下,迅速成为一个会顾全大局,还能隐忍自己真实想法的大孩子。
沈云婉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地看着这几个懂事的孩子。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她的孩子那么懂事。
她希望孩子们能肆意,能肆意享受这不长的愉悦时光。
将孩子们哄进屋里后。
林成峰和沈云婉二都回了主屋。
“我……”
“现在这个结果已比我们预想中都好。明日我就会带林春花离开京城。
秋花、西儿和北儿就交给你了。
我会尽快在那边安顿下来。”沈云婉打断了林成峰的话,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努力活下来,你也努力让西儿他们过得自如些。
我们不是永别,而是在等一个机会再重逢。”林成峰强忍着眼眶的泪水,转过头。
而后又正视着眼前的人,“我能抱下你吗?”
沈云婉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环住林成峰的腰。
林成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双手颤抖地环着沈云婉,久久没有放手。
仿佛这是俩人最后的拥抱。深夜,林府。
林春花挨着林春花躺在床上,“姐,我会去找你跟娘亲的。
你去那好好的。”
这几日,林春花一句都没问那日的事。
但,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林春花的身边。
自那晚林春花回来后,林春花就能感受到她这个姐姐仿佛换了一个人。
不再对着她笑,也不再周全地张罗府里的事。
总是一个人发呆,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
林春花不知该如何安慰林春花。
自她记事以来,都是林春花站在她的前面。
而现在,她要呵护着受伤的林春花,只是,有些生涩。但是她相信,以后她也会做得越来越好,让林春花做妹妹,她做姐姐。
她见林春花没有回应,便学着娘亲的样子,手轻轻拍着林春花的肩膀。
有些生涩地哼着娘亲教她们的歌谣。
林春花有些僵硬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
而后搂着一侧的林春花,呜呜呜……哭起来。
哭声从刚开始的呜咽,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泪水浸湿了林春花的衣服,流入她的脖子。
感受着林春花温热的泪水,就像是感受林春花痛苦的内心。
无论沈云婉如何开导,林春花都对那日的事无法释怀。
她在想,如果娘亲真的为此而丧失了生命,她也活不了了。
巨大的自责感,就像巨石压着她,喘不过气了。
林秋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但是轻拍林春花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你知道吗?娘亲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无知、软弱,如果不是我,娘亲不会去那地方。
我们还会有一个弟弟妹妹。
娘亲也不会被抓进牢狱,被人重伤。
林秋花,有时候我真得觉得那人说得没错,在平安村的时候,她就说我是赔钱货,是扫把星。
还想把我卖去当奴婢。
如果……”林春花哭得泣不成声,“如果,我那日被卖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我是不是真得如那人说得,是个不祥之人。”
林春花将林秋花搂得很紧,很紧。
像要将林秋花嵌在自己的身体内。
林秋花听着林春花的话,心里揪着疼,“姐,如果娘亲知道你这么看轻自己,她会很难过的。
娘亲最心疼你了。
你明明知道都是那个人的错,你为何要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姐,最好的女儿。
你的善良被人利用,最可恶的不是你的善意,而是那个人啊。
我们对人性的恶并没有深刻的了解,以后我们都会对外人不会那么释放善意。
你可以责备任何人,唯独不能责备你自己。
姐姐,你已经很勇敢了,别再自责了。”
林秋花是真得为有林春花这样的姐姐感到骄傲。
林春花也只是比她大一岁而已,却为她挡住了外界所有的恶意。
当初在平安村林家的时候,林母的恶意,家里的体力活,都是林春花承担的。
林秋花想起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更是心疼林春花了。
今日之后,林春花就是她的妹妹。
她会努力成长为一位姐姐。
守护着林春花。在林秋花的安抚下,林春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拉着林秋花的手,“以后你离男子都远些,除了家里人都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无论那个人表面看起来有多么的无害、可怜,都不要轻易同情别人。
保护好自己和家里人。”
林秋花坚定地点点头。
隔壁屋子里,林承进和林向北听着隔壁屋子传来的哭声。
心里也很是难过。
“哥,大姐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林向北紧紧地捏着林承进的手。
他看见林春花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那日的林春花更多得是受到重大打击的样子。
“嗯。”
“所以,娘亲要把大姐带到身边,是吗?”林承进没有回答,听着隔壁屋子的哭声,他心里也很难受。
这个家在今晚之后,几乎是要散了。
到再次相聚的时候,娘亲还会像现在这般亲近他吗?
还要多久,他们一家才能再次相聚。
或者说,他们一家还有再相聚的时候吗?
“哥,娘亲要离开我们了。我……我一想到这事,心口就很疼,很酸。
我想跟着去,但是我现在什么也不会,去了也只是给娘亲增加负担。
娘亲要照顾姐姐,已经很难了。
我不能再给她增加负担了,而且……”
林向北搂着一旁林承进的手臂,“娘亲说,你需要我,比她还需要我。
所以我要努力学习武艺,将来保护你。”
林承进有些宠溺地揉了揉林向北的头发,“我会尽快让我们跟娘亲再团聚的。
我发誓,不会太久。”
黑暗中,林承进的双眼亮亮的,像是对林向北的承诺,又像对自己的承诺。
想要跟娘亲再团聚,成了林承进未来的唯一目标。
“哥,我睡不着,我怕一睡醒,娘亲就走了。”“那就别睡了。”
俩兄弟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哭声慢慢弱了下来。
漆黑的屋内,只有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光,微弱又顽强。
不仅孩子们没有睡意。
主屋里的林成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沈云婉。
今夜他们还有比拥抱更重要的事要做。
“刘家那边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还有孩子们。
你有没有可以制衡刘家的方法?”
沈云婉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加之乔青蓉的去世和乔贵妃的重伤。
担心刘家对林承进他们姐弟下手。
“我会将二皇子勾结的证据坐实,让他们为了帮二皇子,而没空追究这事。
他们越是帮,越会陷入泥泞,最后乔相一脉会被连根拔起。
这是宫里那位现下在做的事。
没人能阻止得了,我只需要加快这个速度即可。”
林成峰没有像以往那般笼统地说一句“不用担心。”
而是详细地讲给沈云婉听。
对沈云婉提出的问题,也耐心地回答。提出的疑问也互相探讨,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方案。
“以后进儿就让你多费心了。”
沈云婉像当初要从医院离职,去研究所工作时,对医院的同事领导告别的感觉。
就算在医院共事中有不快,但是离开的时候,都想抹平之前的不快。
毕竟以后还需要跟医院合作。
而她还需要林成峰尽全力照看着进儿他们。
虽然林成峰一直在强调,他是孩子的爹。
但是,未来的时间,谁也不确定。
万一林成峰再娶,进儿他们是否还能得到他全力的支持。
所以,还是得靠自己。
她这次去边境,即使那边环境有多恶劣,她也会站稳脚跟。为进儿谋一条后路。
最后一晚,林府灯火通明。天还未亮。
林府主屋内,林成峰穿上干净整洁的官服。
“这些银票你都拿去,现银也拿一些。
你那宝库,能少用还是少用。越是贫苦的地方,人性更险恶。
也许会为了你手中的那点吃食,争得头破血流。以后也不要对外人那么大的善意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用记挂进儿他们,我会好好护着他们。
我们争取……”林成峰双手忙着为沈云婉打包行李。
仿佛要以这种忙碌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相信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的。”
沈云婉像是没有看见林成峰的窘迫,坚定地相信未来他们还能再团聚。
“我要去跟孩子们道别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云婉。”林成峰抓住沈云婉的手,“能不能等我,等我五年,不,三年。
如果你真得遇见让你心悦的人,你也可以……”
林成峰想到她可能会躺在别的男子怀里,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像绷到极限。别说出来,就是自己想一下,就难以呼吸。
沈云婉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她暂时没有跟别的男子开展新的感情,但是她并不完全排斥。
所以她没有向林成峰说否认的话。
默默地看着林成峰,直至林成峰松开手。
有些无奈又无助地看着沈云婉离开。
还未到孩子们的屋,就见四个孩子早已站在自己的屋前。
等着沈云婉的前来。
“娘亲,你一定要日日想着我,记住我的模样,以后我长大了,你要第一眼认出我。”
林向北紧紧地抱住沈云婉。
林承进站在一侧,走近,轻轻地从侧面环着沈云婉。
而林秋花在另外一侧抱着。
四个人抱成一团。“娘亲,我们会去找你的。
你跟姐姐都好好的。”
“娘亲,你好好保重自己。”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