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淤青和未痊愈的伤口,布满了她的胸口、背上、大腿、小腿还有手腕和脖子。
除了脸,她身上几乎布满了伤痕。
春花吓得惊呼了起来,“干娘,你……那些人该死,全都该死!”
本是最温顺的孩子,此刻却充满了戾气。
那些人,真是该死。是她无能,她应该帮娘亲一起将那些人杀了。
而不是害怕得躲在破败的神像后面。
“现在不是那么疼了。”杨香茹安抚着春花。
沈云婉也被眼前杨香茹身上的伤痕震惊了。
一个柔弱的女子,受了多少的伤害,才会布满伤痕。
而且还能为她挺身而出。
这样成日被欺辱的女子,心里没有被浸黑,还保持着人性的善意。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是她沈云婉长期受人虐待,她恐怕会成为一个反人类的人吧。
痛恨所有的人,要报复所有人。
哪会不管自己的死活,只为救人。
沈云婉的眼眶微热,看向杨香茹的方向多了敬畏。有些人看似身子干净,心里却污脏得很。
有些人看似身子污脏,心里却干净得很。
沈云婉轻轻地为杨香茹上着药。
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她身上的伤口上完药。
这些伤痕有今日造成的,也有过往留下的。
新伤加旧伤,伤痕累累。
杨香茹将外衣穿好,看着有些低落的沈云婉和春花。
安抚道,“这些都是皮外伤,现在不怎么疼了。
以前我在人贩子手中的时候,受得苦可比这多多了。
没事的,你们别丧着一张脸。”
沈云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的银票,递给杨香茹,“这是我所有的银票,有一万多两。
你拿着,往后好好规划你和春花的生活。”杨香茹哪见过那么多的钱,连连推辞着。
这么多钱,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况且她还年轻,还会刺绣,还能出去干活赚钱,能养活春花的。
“这是给你和春花生活的,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以后,如果有机会,春花能遇见心动合适的男子,还要你送嫁呢。”
沈云婉将银票塞进杨香茹的手里。
林家还有林成峰,孩子们以后的生活不成问题。
而杨香茹和春花,如果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去到陌生的地方。
两个女子,要重新开始,要养活自己,都是比较难的。
有银子傍身,能解决很多问题。
“春花,陪你干娘说说话,我去洗漱。”那满是血的里衣,回来的时候就被沈云婉换下来了。
装在一个袋子里。
她拿着那个袋子,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去了浴堂。
出门后,看见书房的油灯是亮着的。
林成峰和刘泽两人进书房后,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书房内。
穿着里衣的林成峰和穿着外衣的刘泽,相邻而坐。
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林成峰的神情还多了一层死寂。
“我知道,你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虽然她没说过,但是……”林成峰望向刘泽,眼里的坚定,仿佛他知道一切,“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刘泽。”
听了这话,刘泽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去看林成峰,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原来的刘泽是我的同窗,他有点小聪明,但自私胆小,也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和能耐。
甚至……现在的你,都已经不是刘泽的模样。”
林成峰拿起身侧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你的谋略,你的魄力,你的见识,都让我有深深的危机感。
我甚至知道你跟她之间的秘密,一个我永远进不去的领域。所以,之前对你有一定的敌意。
如果过去我的行为,给你造成困扰,林某在此给你赔罪。”
“没有。”刘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看了林成峰一眼。
“没有给我造成困扰。
我的确对云婉有不一样的情愫。”
刘泽光明磊落地将自己对沈云婉的情感说了出来。而且没有丝毫的愧疚。
就仿佛,他对沈云婉的情感是理所当然的。
在沈云婉夫君林成峰面前,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林成峰握了握茶杯,而后又轻轻放下。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林成峰,即使按先来后到,你也是后到者。
说实话,如果你足够好,足够优秀,或者我的心会甘一些。
可是,你连护着她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你在这里,跟我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些。
不就是还没有找到让她全身而退的方法。
想问我,如果可能的话,有没有方法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总比她死在你这个肮脏又丑陋的朝代强,是吗?”刘泽的话,像一根针,戳破了包裹在林成峰身上的泡沫般,让他赤裸裸地站在刘泽面前。
他从未像此刻般感到无力和耻辱。
而耻辱还是自己给的。
刘泽没有去看林成峰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对大越的律法,你比我清楚。
就算之前的几个,阿顺公公不在现场,可以否认,但是王文元,可是在纵目睽睽下被杀的。
况且,你以为当今圣上只是派了阿顺公公来?
事前没有其他的暗士?
所以,你与其跟我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想想如何让当今圣上,网开一面。
反正你们这里所有的律法都抵不过那位的一言九鼎,不是吗?
这不就是你们这里的特色吗?权力凌驾在一切之上,无论是百姓还是律法,都只是为权力者服务的,不是吗?”
林成峰看向刘泽,眼神有些颓败。
这人的见解都跟沈云婉一样。
再想起沈云婉在破庙前看他的眼神,让他更挫败了。
“我会进宫跟圣上说的,即使以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甚至是以我的性命为代价,我也会为她寻得生机。只是……”
“只是,君心难测,而且死的还有一个是刘相的女儿,你担心你有心无力,是吗?”
刘泽打量了一下林成峰,“林成峰,你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你所在的朝代,注定你只能如此。
只能佝着腰,向比你更大权力的人屈服。
这就是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