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瑶手里的笔并未放下,也未曾抬眸,只回了一句:“嗯?怎么了?”
她在画宫宴当日殿内的布置,表演高台上琉璃盏的数量,颜色,摆放位置,对表演呈现的效果都有很大助益的。
林婉宁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生羡慕,这宫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愿为之努力的事情。
可自己好像并没有,除却想要游历四方的梦想无法实现外。
她爱舞,爱花,爱看书,爱玩,她喜爱的事物太多,以至没有什么是独独不同的。
她坐起身来,颓丧的支着下巴。
宁心瑶半晌未等到回音,才松了手抬眸看她,不禁蹙眉:“你这是什么神情?不愿主舞我不也随你了吗?怎的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林婉宁抿了抿唇:“我哪有心不甘情不愿啊,就是突然想通了,我明日来你这里练舞便是。”
宁心瑶闻言忙放下手中的笔,满脸笑意:“真的?那可不许反悔,要都听我的安排啊。”
她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林婉宁眯了眯眼眸,突然觉得上了贼船是怎么回事?
……
长宁宫
寝殿内一片昏暗,只有皎皎月光倾泻入内,勉强视物。
裴玄清怕吵着小女子安眠,特意在乾坤宫沐浴过后才来,轻手轻脚的换了寝衣,掀开薄毯,将榻上美人拥入怀里。
小女子翻身贴近,在他胸膛前轻轻蹭了蹭:“陛下……”
裴玄清弯起唇角,调整姿势让她枕的更舒服些:“今日怎还未睡?”
他近日大多都是这个时辰来,每夜她都睡的香甜,根本不会因着抱进怀里这样的动作就被吵醒的。
林婉宁瞪着眼睛,借助月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喉结。
一阵酥麻霎时自喉结处传到脊背,他从来都抵不过小女子随意的,甚至无意识的撩拨,此刻浑身的血液似在沸腾叫嚣。
男子喉结滚动,抬手抚上女子香肩,就欲欺身而上,便听女子喏喏的嗓音轻声道:“臣妾特意喝了浓茶提神,等陛下来。”
放在肩上的手滑到女子后背,裴玄清压下心底欲望,耐心的问:“有何事派个人说一声便是,浓茶伤身。”
他知道,若无事,不至等到这个时辰。
林婉宁轻声道:“上次陛下与臣妾讲的高丽国国君与王后的故事,臣妾想知道后来如何了?国君是妥协放过王后母族之人了,还是依旧未曾动摇呢?”
既然想好了,决定要出一份力,那就要努力做好,不能只是随意一舞。
知晓国君对王后的情意有多深刻,或许可从这一点入手,选择合适的舞,那么知晓王后母族的结局便是至关重要的。
裴玄清低低笑了一声,声线难掩宠溺:“就为了听个故事,特意饮浓茶等我?”
林婉宁将手放在男子侧腰上:“就算是吧,陛下快给臣妾讲讲。”
裴玄清勾起的唇角并未收敛,在女子后背的手摸到了她散落的秀发,轻轻顺着:“王后跳完最后一舞,在高台拔剑自刎,高丽国君便就此放过了王后母族。”
林婉宁心底惊叹,果真情深至此,谋反这样的大罪都可因一人得全族赦免。
若是能利用好这一点,只要那国君心底愉悦,必然点头同意联合剿匪一事了。
说到底,痴迷一舞不过是因着思念亡妻却不得见,只能以舞寄情罢了。
那么,该怎样利用这份思念才能达成目的呢?
“怎不说话?可是困了?”
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林婉宁的思绪,她微微抬眸,便对上了月光下男子灼热的目光。
她忽然好奇心起,问道:“若是陛下呢?陛下若是这高丽国君,会选择如何做呢?”
逐渐升腾,且越来越炽烈的欲望如突至冰天雪地,瞬时便被浇灭。
背后的手忽的收紧,女子被紧紧箍在男子怀里,力气之大,仿若要将人揉入骨血。
男子幽深冷冽的气息瞬间覆盖,林婉宁慌乱的想要逃开,却挣脱不得。
她战战兢兢的急切道:“陛下……臣妾……臣妾一时失言,胡言乱语,陛下恕罪。”
感受到怀中女子在微微颤抖,裴玄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思绪,才松了手臂轻抚她的后背。
他吻了吻女子额头,才低头看向她,饶是如此昏暗的视线,都能看到小女子眼中的惊惧万分。
是他未曾控制好自己,这么久以来给她的温柔才堪堪让她在自己面前自在些,如今差点功亏一篑,让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裴玄清柔声安抚她:“突然想抱抱你,是不是抱的太紧,弄疼你了?”
男子的语调温柔到仿佛能滴出水来,林婉宁借助月光看着他的眼睛,满目柔情,爱意蔓延,那情愫清晰的透过柔软相贴的唇瓣传递给她。
刚才那样冷冽的戾气,是她的错觉吗?
只有逸梦轩变相禁足她那一次,他有过如此可怕的气息,其他时候,他从来都是温柔如水,就连那次吵架,他都不是这样的。
他的吻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似乎怕再惊到怀中的小女子。
“皇后钱氏,做不出这样以命换命的事,婉儿方才的问题没有答案。”他耐心回答。
林婉宁咽了咽口水,没再开口。
裴玄清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诱哄着:“有话便说,不是说了吗?婉儿永远没有不是的时候。”
林婉宁鼓起勇气,才轻声道:“若是陛下最心爱之人呢?”
她从来都知道,帝王之家不容有情,可裴玄清在她眼里,与她固有认知里的帝王是不一样的。
他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并非完全无情冷漠之人。
故而她也很好奇,在情爱面前,他会有多少理智,多少退让。
裴玄清虚了虚眼眸,将人揽入怀里,避开她的眼睛:“若是谋反,我会杀光她全族,一人不留。”
“但她,永远不会知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