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气得直跺脚:“这帮蛮子,一点功夫都不肯给留。”然后派人传令签军统领:“你带全部签军去把敌军挡住,掩护大军布阵,节帅要全歼来犯之敌。”
其实现在全营都已经传遍了,千夫长带着四百多骑兵出去的,丢盔弃甲回来了十几个人,敌人的大军马上就到。
签军统领哭丧着脸,来传令的几个女真军官冷冷地看着他,手都按在刀把上。他不敢说什么,只好赶紧调兵遣将。
签军统领披挂上马,出营列队,女真军官紧紧跟在他后面。签军乱哄哄的整队,大家知道又要去送死。这两天不停地去当炮灰,替女真人挡子弹,他们早就烦透了。
大概是看到签军在列队,山顶上又传来歌声:“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签军们骚动起来,有人小声跟着唱了起来。
女真军官大声呵斥着,拔出刀来恐吓。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来了!”
但见西南远处扬起了很高的尘土,一条黑线从地平线冒了出来,越来越大。这边地形宽阔,敌军已经基本展开,长达一里多的宽度,显示对方兵马众多。两翼还各有百十名骑兵掩护。
签军统领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传言是真的,那四百多女真骑兵全完了。对方人数众多,队列整齐,显然是强兵。这一仗凶多吉少。
女真军官也张大了嘴,明显露出害怕的神色。但他一转脸,又满是凶狠,“你马上出击,挡住敌军!”他看到签军统领面有难色,大怒,把刀抽了出来:“你敢抗命?”
话音未落,一箭射来,正中他后背,他身形一晃,差点落马。就听见有人大喊:“跟他们拼了!不给鞑虏作马牛!”接着无数刀枪递过来,将他们几个女真连官带兵,连人带马砍作肉泥。
签军统领吓得手脚发凉,浑身筛糠一样抖,嘴里不停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手下一个小校说:“ 金兵不拿我们当人,我们要活命就得投抗金军,不再给鞑虏当马牛!”说着一把夺过旗杆,扯下铁浮陀五色旗。
大家找了一块白布,直接蘸着刚才死的金兵的血,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字“抗金”,对着前面的抗金军挥舞起来。
对面很快跑过来两个骑兵,问了情况后,连声夸好。一个马上回去汇报,另一个说:“ 汉人不打汉人!我们一起去杀金兵,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签军们都跟着喊:“汉人不打汉人!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山上的抗金军好像看到签军哗变了,有一队人开始往下走,像是来跟签军会合。突然间山顶上抗金军的旗使劲儿摇了起来,摇几下就往东一指,摇几下再往东一指。
钱君看了说:“不好,金军可能在逃跑!” 他马上派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自己带一些人骑马奔向小山。
他一直往山上疾驰,快到山顶的时候,觉得马吃不住劲儿了,才跳下马来,自己紧跑几步,跳到车阵里边去。
里面的人一边敬礼一阵欢呼。宋章刚刚带人下去了,王益还留在山顶上。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团长”,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钱钧拍了拍他肩膀说:“ 做的不错!”然后拿出望远镜来,观察金兵的情况。金兵果然已经开始逃跑了,而且越跑越快,越跑越乱。
原来金兵看到签军换了旗,知道事情不好。节度使顾不得再去镇压千军,下令立即开拔,往胶西县逃跑。
车阵马上变成了钱钧的指挥部。山顶的旗帜不断发出信号,指挥着下边的大军进行追击,连签军的骑兵也参与了。但可惜节度使他们跑得太快太早,还是逃出了五六百人,包括大部分军官和几个投降的老宋军。
王益看到这一仗赢定了,就申请休息,立即获批。他已经接近两天一夜没睡了,走到一个已经开始睡觉的同伴身边,一躺下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一个卫生兵正给他换绷带。
从卫生兵那里得知,抗金军一直追击到胶西城下。金兵闭门不敢出战,抗金军绕城一周方才撤回。金兵不发一矢,更不敢追击。
王益刚要开始写报告,被通知撤离。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两三天,但却感觉好像好几年一样。想想在这里牺牲的战友们,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下去。
回到兰陵,他们受到热烈欢迎。高全亲自给他们授勋,他升为正营,调回参谋部。宋章接替他担任副营长。他们几个披红挂彩,到处巡游讲演。
王益确实是个参谋人才,没过几天,他就根据情报统计提出一个报告:各地女真兵在陆续向中原地区集结,猜测金国可能要采取什么重大行动。
他们这次遭遇的密州军,并不是因为大花轿的覆灭而追击他们,而是因为奉命前往蔡州。
最近金国搜刮甚重,各地民变此起彼伏,逃入抗金军势力范围的难民,已经有三万多人。耿京那边势力急剧膨胀,准备起事。
通过上述情况猜测,金军的重大行动不是南征,就是要大规模剿灭民变。第一种情况可能性大。建议统帅部进行部分动员,准备迎接重大事件发生。
高全对这个报告很重视,他联想到未来的完颜亮南征,也认为第一种情况可能性大。但具体情况,还是要搞清楚,特别是山东东路和西路的情况。
他对范山说:“一定要搞清楚,完颜亮南征的具体时间和兵力,山东两路的剩余兵力。我们能不能把两路都接过来,就看你的情报了。”
范山听了心里一阵火热:如果能把山东两路都拿过来,那就可以养十几万战兵,从此不再害怕金国大军了。于是他大声说:“请师傅放心,我自己走一趟,一定把准确情报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