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风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被打得发麻的脸。
触手滚烫,竟然不是错觉。
庄诗涵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咬了咬牙骂道:“废物东西,听着别人如此羞辱我,你在旁边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诗涵……”林庭风张了张口,意图解释。
可庄诗涵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林庭风看着庄诗涵的背影,心想着她若肯低头道个歉,说她不该因为一时情急对他动手,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毕竟,徐啸方才的话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确实太难听了点。
她性子又素来骄傲,眼里不容沙子,难以接受之下行为过激冲着他撒气也属正常。
不过是一巴掌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只要她能消气,便是再打两巴掌也不妨事。
待到她冷静下来,他便与她好好分析一番其中形式,以她的聪慧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尽一个做人丈夫最基本的义务,免得别人觉得他不仁不义,仅此而已。
林庭风刚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就听门口传来庄诗涵冰冷的声音:“你今日若敢出城,我就与你一刀两断。”
*
“王爷觉得,梁太子此次是为何而来?”围坐在火堆旁,宋言汐回想着那队梁军经过时说的话,心头不免涌出一股不安来。
直觉告诉她,这人极有可能是最大的变数。
墨锦川将处理好的野鸡用树枝串好,稳稳架在火上后,才开口道:“闻祁此人性残暴,喜杀戮,又生性多疑,多年来离开梁国都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本王听闻梁皇这两年身体欠佳,他身为储君却在这种紧要关头擅离都城,此来绝不是巡视疆土那么简单。”
有关梁国的皇位更迭,宋言汐并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闻祁此次,究竟是不是冲着墨锦川而来。
被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注意到她担忧的眼神,墨锦川勾了勾唇角,问:“怎么,怕本王不是闻祁的对手?”
宋言汐摇摇头,十分坦诚道:“怕他咬你。”
“咬?”
墨锦川挑眉,见她认真地点点头,忽地笑了。
就在宋言汐以为他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想要解释时,听他开口道:“如此形容,倒是十分贴切。”
闻祁就像是躲在阴暗处的饿狼,只等着时机合适,便会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狼想要吃肉,可不就是用嘴咬?
见墨锦川笑得开心,没有半点当回事的模样,宋言汐不赞同道:“说正事呢,还请王爷严肃些。”
至少,也该收敛点笑容。
他这张脸本就生的妖孽,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好似会勾人一般,让人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听他究竟说什么。
宋言汐从未想过,有一天美色误人这话,竟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真是罪过。
好在此处没有外人,否则她这张脸非得丢回神医谷不可。
闻言,墨锦川不由得敛了笑意,黑眸间似有失落一闪而过。
他语调淡淡道:“你若不喜欢,本王以后不笑就是了。”
宋言汐听到这话,想也没想便脱口道:“谁说我不喜欢,我只是……”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怎么能一时情急,就把言多必失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宋言汐懊悔不已,想要开口补救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她清楚地听到墨锦川说:“你喜欢便好,本王也不算枉费心思。”
宋言汐只觉得心跳停了一瞬,紧接着,节奏开始加快。
一声声,都仿佛在她的耳边炸开,炸的她心乱如麻,理不清思绪。
她想问墨锦川,究竟知不知道方才在说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不争气的咽了回去。
她心中其实再清楚不过答案,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锦王殿下行事一向缜密,即便于男女之事上或有冲动,也绝不可能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是她妄图自欺欺人……
宋言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唾弃自己的软弱胆怯。
不敢向他言明自己的心意,甚至连对方的心意都不敢回应半分。
大仇尚未得报,北境动荡未平,又怎敢妄谈男女情爱?
她本想着自己装傻不回应,像墨锦川那般骄傲的人,必定会因此心生恼火,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可她猜错了。
他不仅没受到影响,甚至还记得照顾她的口味,特意将两个鸡翅尖都烤得外皮酥脆。
她的这个爱好,只有师父和外祖父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傻愣着,外皮冷了就不好吃了。”
被墨锦川的声音拉回思绪,宋言汐道了声谢接过,心情复杂地咬了一口最外面的焦皮。
入口咸香,熟悉的味道让她一瞬红了眼眶。
是外祖父惯用的调料。
她想外祖父了。
是她不孝,临行前只留下书信一封,连亲自去一趟见他老人家一面都不敢。
若此次有命回去,她定认打认罚,只求二老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不再被她所累枉送了性命。
见宋言汐低着头一声不吭,墨锦川心中不免忐忑,有些紧张问:“是不是味道不太对?”
言老爷子曾经说过,就像是人有千人千面,即便是准备同样的食材和方法,每个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都不一样。
就好像他,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同她当年手中那串一样甜的冰糖葫芦。
宋言汐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没有,很好吃。”
怕他不相信,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学到了老爷子的七成功力。”
“只有七成?”墨锦川轻叹一声,感慨道:“看来这次回去,还得找老爷子取取经,争取学个八成,免得在外卖弄不成反倒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宋言汐心头的伤感被他诙谐的语调冲走了大半,冲着他扬了扬眉道:“那我便恭候王爷的佳音了。”
墨锦川唇角微勾,倒映着点点火光的眼底盛着她的影子,无形之中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该死,他又这么笑。
宋言汐赶忙垂下眼帘,正暗骂自己不争气,忽听他问:“宋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本王何时跟着言老爷子学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