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里异域风情的影响,连阮宗都觉得自己胸中有股豪放的情怀——
这里的男人凶悍健壮,这里的女人们也一样活泼洒脱,那些或仇视的,或热情的,或火辣辣的眼神,都不同于曾经在大邺感受到的含蓄和内敛。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展露人性本身的样子,想要张狂,想要放肆。
呼延塞雅望着这样的阮宗,也觉得心动。
手心之下,男人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诉说着他现在和她一样不同寻常的心情。
呼延塞雅凑近,几乎贴上阮宗的唇瓣:“你要什么表示?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阮宗眼眸微沉,低头,稳住了那有些嚣张的唇。
“小妹,你回来了怎么不去看看母亲......”
门口的声音戛然而止,阮宗下意识一把搂住呼延塞雅,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他看向门口的人时,脸上表情十分不悦,眼神阴沉的可怕,还有这被打断好事的不爽。
“谁?!”
“......你是谁?!把我妹妹放开!”
呼延塞雅被阮宗按在身后,扑腾半天才有机会探出个头来。
她看看眼神阴郁的阮宗,又看看门口气急败坏的男人,突然就理解了当初阮宗为什么那么讨厌季寒舟了。
“额......王兄怎么亲自来了?这是我选的驸马......”
呼延塞雅话都没说完,就被门口的男人断然打断:“胡闹!我知道你是为了带着朋友顺利进来才这么说,那是诓骗老五和老六的,怎么连王兄都要骗?乖,在王兄面前不用说谎......”
呼延塞雅顿时无语地看着自家兄长:“王兄,你又在自欺欺人了......”
门口的男人看着和呼延塞雅有三四分相似,不同于阮宗见到的其他闵梁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要文弱许多,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因为刚刚情绪太过激动,现在脸上还泛起薄红,恶狠狠瞪着阮宗,就像在看骗走自己妹妹的大骗子一样。
“我不听!我不听!当初你说喜欢季寒舟,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好歹季寒舟是个人物,可这又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了你的眼了?”
呼延塞雅听得头大:“王兄,他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是,是......”
呼延塞雅说到一半卡壳了。
说起来,她对阮宗的了解,只限于“青年才俊”“殿前红人”这两个词,阮宗平日里比较单调,还真不像季寒舟那么出名。
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说这是大邺来得官员?那哥哥更不会同意了。
阮宗接过呼延塞雅的话,道:“让三皇子失望了,在下只是个文官,没有西南王那么出名。”
三皇子顿时觉得阮宗更不顺眼了。
什么也不是,怎么敢喜欢他的王妹?
“你也知道你们身份有别,塞雅就是玩心大,你别跟着她胡闹!”
呼延塞雅生怕阮宗跑了,当着阮宗的面儿有些话不好说,只能推着阮宗先出去:“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我在来找你!王兄你先进来,我跟你解释解释......”
“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阮宗被推出房门,呼延塞雅十分着急地对他道:“放心,不会亏待你,不许跑!”
阮宗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顺从地往外走,准备四处打量一下这座宫殿。
呼延塞雅这边,等阮宗走了,把三皇子拉进来坐好:“哥哥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骗回来的人,你可别给我吓跑了!”
三皇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一个文弱书生,瞧那身板还不如我呢,你看上他哪儿了?”
呼延塞雅只得从头开始,将阮宗励志的朝堂之路,以及后来认识之后,对她的种种,都说给了自己的王兄听。
“你这......妹妹啊,你还是认识的男子太少了,你别冲动,就因为人家帮过你几次,就这么死心塌地,这怎么行......”
“哥哥!其实这些都是我说服你的理由!哪有那么多原因啊!我就是喜欢他呗!”
三皇子瞧着妹妹:“喜欢?你才见识过几个男人,你就知道什么是喜欢?”
呼延塞雅索性道:“喜欢,是真喜欢!想亲他,想睡他,想给他生孩子,这都不叫喜欢,什么才叫喜欢?”
三皇子听得头都大了:“你未免也......你怎么去了大邺一趟没有学到那边女子的温婉,反而越发......越发豪迈了呢......”
呼延塞雅看着文弱的哥哥:“是啊,所以我喜欢他那样的啊,别忘了闵梁最受欢迎的男子是谁?不是武功好的大王兄,也不是骑射厉害的四王兄,更不是以智谋出名的七皇弟......而是你啊王兄!是你这个斯文俊秀的老三!我们闵梁女人就稀罕这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呼延塞雅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三皇子知道她连“想给他生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大概是认真了,只能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
“得了吧,我要真的喜欢季寒舟,你岂不是更难过,季寒舟那个身份,我只能嫁出去,哪有现在这样招驸马,留在闵梁好?而且......阮宗这人不简单,毫无背景,却能在大邺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他以后对你有大用处的,王兄,你就别嫌弃他了吧......”
三皇子看着呼延塞雅,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当即戳穿:“是怕我嫌弃他,还是怕母亲那里不好交代需要我去给你们说好话?”
呼延塞雅嘿嘿一声,挽着三皇子的胳膊撒娇:“你明明知道的嘛~母亲更中意国师介绍的那个男人给我做驸马,但是我不喜欢嘛~靠你了哥哥,母亲最听你的话了,帮他美言几句,我会很感激你的!”
三皇子那这个撒娇的妹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答应了。
兄妹俩好久不见,呼延塞雅问了他的身体,得知他身体不适都是借口,才松了口气。
之后,呼延塞雅又跟三皇子说了一下大邺那边的情况,表明了邺帝想要两国和平共处的想法,
三皇子很是满意:“我也不希望两国交战。闵梁这几年刚刚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小部落,不能急功近利,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等到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再考虑扩大版图也不迟。说到底,觊觎大邺的国土,不也是因为想给族人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吗?不能因为皇室的野心,而本末倒置,让族人重新陷入战火。”
“哎,要是人人都想哥哥你这么理智就好了......算了,这些事急不来,哥哥你先跟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什么......”
三皇子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
“别的没什么,还是那样,大家都盯着王位。但......父王的病越发重了,怕是......”三皇子压低了声音:“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呼延塞雅眼中流露一丝难过。、
虽然她对母亲的感情更深一些,父王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亲近,但到底是血缘至亲,虽有隔阂,依旧会感到难过。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三皇子摇摇头:“所以我才着急让你回来,如果父王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呼延塞雅点点头,刚刚那点因为哥哥松口同意她和阮宗的开心,也消失不见了。
三皇子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你带个驸马回来是好事,晚上带他去见见母亲吧,按理说应该父王接见的,但......父王恐怕是没精力了,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
阮宗出去溜达了一圈,回去之后就看到呼延塞雅在发呆,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阮宗以为是三皇子不同意他们的事情,正想着怎么安慰,就见呼延塞雅扭头看到他,飞奔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办......”
阮宗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他摸着呼延塞雅的头发,手心的青丝柔软顺滑,跟她本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却意外的和谐:“什么怎么办?你的家人不同意,那我只能再努力努力,争取得到他们的认可了。”
阮宗说着,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呼吸停顿了一下。
低头一看,就看到呼延塞雅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都是惊喜和感动。
“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呢,正想着怎么骗你和我完婚,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为了我争取得到我家人的喜欢啊?”
阮宗觉得有点莫名:“你刚刚问我怎么办,不就是要问这个么......”
呼延塞雅摇头:“不是啊,我是想跟你说,我父王病重,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和王兄在所有兄弟里势力不算最大的,我们该怎么办啊......”
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阮宗松了口气:“那你王兄......”
“王兄同意啦!他还说会帮你在母亲面前说好话呢,今晚就会安排你和母亲见面!”
阮宗又觉得有点紧张了:“这么快?”
“快吗?”呼延塞雅歪头看他:“怎么,你紧张啊?”
她觉得有趣,“你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感到紧张,我以为你会更加在意我父王病重的事情......”
阮宗摇摇头:“朝堂的事并不是最难的,只要有心,只要善于利用手里的权力,总有解决的办法。”
“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办法?”
阮宗一笑:“赢有赢的办法,输也有输的办法。最好的情况,是你王兄顺利即位,再慢慢扫清身边的障碍;最坏的情况是其他人上位,我想办法保护你们离开,或者去周围的部落重新开始......总之,等我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即便是最坏的......起码我能保住你和你在乎的人。”
“但别的事,却没那么简单.....”阮宗有点不自在:“事情只要多筹谋,就有解法,但人心......”
他有些无奈:“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想要赢得他们的喜欢,才是最难的,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呼延塞雅不知该说什么,小声嘀咕:“你这人真奇怪,怎么难的事情在你那里变得简单,讨人喜欢这种简单的事,你反而觉得难。”
“因为我想要你在乎我的人,发自内心接纳我,这样以后你才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阮宗语气十分认真:“塞雅,成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古有秦晋之好一说,结亲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更甚,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我会紧张,这很正常,因为我在乎你。”
向来深不可测的人,突然这么直白地表露心迹,换了任何人都会觉得受不了,这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呼延塞雅捂着胸口:“天啊......我第一次对男人的花言巧语有了直观的感受,你们男人说起情话来真是要了人命了......”
“情话吗》我以为我是在叙述事实。”
呼延塞雅继续捂胸口:“这句也是......杀伤力好大的......”
阮宗一顿:“那你是爱听还是不爱听?”
呼延塞雅直起身子,仰头轻吻他的唇,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情。
她的吻热烈炙热,烧的一向冷静的阮宗也被迫沉沦。
等到一吻结束,呼延塞雅才轻声回答他刚刚的话:“爱听,我真是爱听极了,罚你以后每一天都要说很多给我听......”
“好。”
呼延塞雅忍不住又吻上去,怎么都不够似的,黏黏糊糊在房间里胡闹许久,天都黑了。
婢女进来禀报,说王后要见他们,才把两人从温情中拉了出来。
“今晚?这么着急?”
来的婢女是王后身边的心腹,在呼延塞雅耳边低语几句,呼延塞雅神色顿时一变:“真的?”
婢女点点头:“千真万确,所以公主您赶紧带着阮大人一起去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王后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