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谁并不重要,也没有实际的关联。
沉默中,来自过去的图景在赛特的脑海中显现着。
大致能够在其中缓缓地阅尽自己孜孜求学的少年时代,只是那部分的回忆像是都被侵入精神的魔力反噬揉碎了一般,只能片段式地从那些尚能显现的碎片里摘取些许部分。
就像是让记忆的此与彼相互纠缠,通过错误的方式拼接出错误的结果一样,最后在脑海中终而展露出的那个女孩曾不经意间显露出的悲伤。
不管怎样来说,都显得和现实十分矛盾。
只是现实的重压已经逼疯了太多的人。
就算是那样也罢了,“只要人还存活着,就能互相扶持着走向明天”,这句话都是梅里曾为阵线的大家打气而说出的,为什么偏偏是显得最为达观的你做出了这一切?
哪怕在那时连干部都不是的赛特,在看着那样的一幕也会为之而无来由地感动。
……
“没了我,你们就不行了吗?”
记忆中那个明明和自己还有着很遥远距离的女孩站在了自己身前,身周像是显像管损坏的电视屏幕般不断滤过着黑白雪花般的图景。
她看上去和当初并没有变,但是那种自毁性的气质已在身上一扫而空,就连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神情,都显得无比满足。
他伸出手想接住梅里探出的手,但在触及之前,好像就能看到她刚刚造就的一切。
在昏迷之中的时间,主观意义上地减缓静滞着,让他像是能够透过自身的崩坏去推演出身处的空间内近来的变动,那种信息的收受实在太过遥远,以至于让人连主语都难以分清。
大阵在魔女的嗤笑中分崩离析,混乱的产生和收止,残酷的行军和大肆屠杀,以及众人被牵制抛弃于此等待死亡的命运,这一切图景毫无来由地在他的眼中闪回着。
明明不是自己应有的记忆,却因为自我的混乱而能够收受到吗?
在他还在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已经能够缓缓地睁开来了。
看着面前伏在自己身前的分队长奥克莉的面容,赛特简短地愣了一下,面上缓缓地展露出了笑容道:“你来了的话,情况应该不算太糟。”
奥克莉的手中尚且凝结着刚刚由赛特体内置换出来的狂暴魔力,看到他醒来的时候还在开这种不痛不痒的玩笑,真说不上该嘲笑他还是可怜他。只是碍于现状,她非常平淡地陈述道:“没到时候,本来还不该这么早见面的。那个不是真正的梅里。”
赛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刚刚彻底地在崩溃的意识中复刻了大阵遗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现在由久别重逢的战友说出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意外。
看到赛特并没有急着去做出追问,奥克莉有些凄凉地笑了两声,说道:“大阵毁坏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只是后续并没有跟踪。借着曾经梅里留下的媒介,我尝试着重复曾经无数次的呼唤,这次真正的梅里回应了我。”
赛特适应着受过毁灭性质的魔力反噬摧残过的身体,坐了起来正色问道:“说了什么?”
“她说……好像是恋爱了。”
奥克莉表情复杂地把这玩笑般的结论说出,赛特连忙凑近了一些,好奇地追问着:“男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着毫无距离感直接凑近的赛特,奥克莉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摇了摇头道:“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就现在看来,她压根就没有回来重新起事的想法了。”
被推开的赛特听后,也只是正坐回来若有所思地说着:“七夜事件后去向不明的她如果是在现世生活的话,在议院的追杀下能够安然生活,那也是个好事。”
奥克莉有些无法忍受赛特这么直白的单回路思考模式般,甩开了他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掌说着:“但是,你不觉得她就那样离开了之后……”
“不公平吗?”赛特听着奥克莉有些小家子气的话,呵呵地转过头看了眼那些幸存的法师,笑道:“据说他们已经是第二批猎巫部队了,现在有人替代她本人去炸毁现世传送大阵,说明有的是人会给她添堵。如果真的想要把她重新拉回到这条船上,那我们更应该去帮助现在的她了。”
又来了,这套说辞……奥克莉非常头痛地看着无论如何都保持着良善思维的赛特,这个家伙的脑回路已经接近于那种彻底和平主义的圣人了,为什么还会加入由梅里领导的如同恐怖组织般的反议院阵线呢?
直到发生了那样恐怖的背叛后,仍能相信梅里可以改变里界这一滩死水般的状态,兴许也是最后残存于反议院阵线成员最让人难以理解的信念了。
奥克莉转念一想,或许确实是这样的道理,既然梅里愿意去做出那个回应的话,兴许有一天能够重新带领他们去掀翻议院对里界的控制也说不准。
她伸手将赛特拉了起来,说道:“虽然像是自己靠脑补把自己说服了的感觉有些不爽,但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那我们修整一下队伍,分出一部分人前往现世对梅里进行支援。”
赛特愕然,说道:“通往现世的大阵已经毁坏了,就算是偷渡,也得有个办法……”
奥克莉转手便在他的头上敲了个爆栗,看着赛特有些吃痛的样子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对于虚弱者好像用过了力道,但还是没有管那么多,自顾自地解释道:“大阵是谁建的?满月之魔女。梅里和满月之魔女又是什么关系呢?算是她的徒孙。虽然并不清楚我们擅自前往满月之庭能否为着这个原因得到容许,但想要让她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看着过分自信的奥克莉口若悬河的样子,赛特有些难堪地笑道:“议院早就对极北之地的外缘做了一定的封锁,想要在没有那里的‘印象’的情况下前往的话,所谓的万全之策反而更像是自杀行为。你觉得什么队伍能够在极北空洞的世界尽头,承受着风压前往满月之庭?”
奥克莉扭过了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在她心里执着的想法丝毫没有想要改变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