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陈州城内,一队人马正被百姓们围在中间。
如今陈州“疫病”已解,城中再无百姓感染,自然也就不必再将人隔离起来。
这些百姓如今虽得了自由,然而却不得离开陈州界内
早在半个月前,皇帝便有旨意,命令唐刃押送北漓奸细回京,然而他却修书一封令人飞鸽传回京中。
他在信中直言尚有漏网之鱼,待他将他们一网打尽,方可回京面圣。
皇帝见了,自然是允的。
如此他们一耽搁,便又是半月过去。
这半月里,两人早出晚归,心系全城百姓,为百姓们奔忙,众人是有目共睹的。
京中来了那么多位大夫,能让陈州百姓记在心中的,也唯有君卿一人。
也因此,今日两人要离开之时,城中多数百姓皆是前来送行。
见两人要走, 顾长飞心中是十分不舍的,皇帝命他留在陈州,等待新任知府到任。
可如今这陈州是个烂摊子,又有谁能愿意去接呢?
还不知道他要等到何时呢。
虽说心中不舍,顾长飞面上还是一片笑意开口:“唐兄放心,你二人的婚宴,我必然不会耽搁,今日便在此祝二位一路顺风。”
唐刃却是淡然道:“人回不去也没关系,莫要忘了礼金就行。”
顾长飞脸上的笑容一顿,他硬生生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开口:“一定。”
若不是此刻周围百姓在此,他要给自己留有威严,恐怕就要跳起来了。
他心中暗骂了声姓唐的过于小家子气,他不过就是想拉拢一下小尹大夫,和天医阁扯上关系罢了。
像他们这种不缺权势的大家族,缺的自然是像天医阁这样的人脉。
君卿站在唐刃身侧,闻言他嘴角勾起淡笑,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来。
“顾大人,这是我二人攒下的一点心意,如今天寒,还望能为城中幼儿多添些衣裳。”
说着,他将那银票交给顾长飞,声音虽轻,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那些银票打眼一看,少说也有个几千两。
顾长飞拿在手中,面上露出一丝惊讶:“这..先生大义,顾某便收下了。”
君卿淡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顾大人就不必再送了。”
他话音落下,不知是何人带头,周遭百姓竟全然跪下,感念他与唐刃的恩情。
见此,君卿忙道:“诸位快请起,救死扶伤本就乃医者本分,诸位不必如此重礼。
山水有重逢,然今日一别,还望诸君往后安然无恙。”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君卿心中欣慰,他庆幸于北漓人的计谋并未得逞。
否则这些人岂不是都成了无辜枉死的冤魂。
他说罢,看着那些百姓起身,再次同他们道别后,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唐刃也不耽搁,他立刻翻身上马,下命出发。
百姓们自觉让出条道来,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
.........
回京之路并不比来时快,倒不是唐刃他们路上有意耽搁了,实乃如今已是亥月,天气寒冷,野外是住不得人的,他们只能入住驿站。
老天爷变脸的毫不留情,没有给人丝毫的准备,一觉睡醒,便冻手冻脚起来。
他们行至半路,更是下起了寒雨,众人被困在驿站之中,这一待便是两日。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耽误了时间。
等众人回到京都之时,已是第七日的日昳之后了。
入了城中,唐刃方与君卿分开,他们一人回府,一人则是要回宫复命。
莫飞鱼自然是随君卿一同回他府上。
与两人一同的,还有周彤儿。
早在队伍入京之前,唐忠便快马赶回通知府中下人,因此君卿回来,下人们早便生好了炭火,备好热茶。
京中可比陈州冷得多了,君卿一回来便听下人提起,前几日一直是在下雨,冷得紧。
好在他们在离开之前便有吩咐唐安准备好过冬之物。
舟车劳顿的,君卿也没有同莫飞鱼多言,两人歇了会脚,他便撇下莫飞鱼,独自回了后院中。
待他沐浴一番,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唐刃已然回府了。
也是他前脚刚回府,后脚就下起了朦胧细雨。
君卿催促着他沐浴换衣,自己则是去了前院。
等唐刃再出来时,方从下人口中得知君卿今日想吃锅子,他们正在准备。
他想了想,便不急着前去寻人,而是先去了伙房。
半个时辰后,唐刃这才从伙房出来,外面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他加快了脚步,向前院走去。
君卿不喜欢有人伺候在身边,因此此时整个偏厅里只有他一人。
唐刃一来,便见他坐在炭火边,面前正烤着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地瓜。
而玫瑰坐在他膝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地瓜。
君卿一手中捧着热茶,一手则是拿了最新的话本。
见唐刃来了,他放下话本,给唐刃倒了杯热茶问道:“怎么如此久?”
唐刃在他身边坐下,接过茶来方道:“方才去弄了些吃食。”
说着他直接动手翻了下炭火边的地瓜,好让它受热均匀。
君卿忙握住他的手:“小心!”
唐刃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无事。
君卿这才问道:“是何吃食?”
“你想吃锅子,我弄了些麻酱。”
唐刃说完喝了口热茶,伸手将玫瑰拎了起来。
看着玫瑰身上穿着的衣裳,他扯了扯嘴角开口:“真丑。”
君卿原本想问他麻酱是什么,一听唐刃这话,他立刻将手中的茶水放下,夺过玫瑰来:“这衣裳哪里丑了?”
一听他这语气,唐刃便知,这衣裳想来是小大夫亲手做的,他立刻笑道:“玫瑰丑,干衣裳何事。”
玫瑰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鄙视之色。
君卿更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抿唇道:“没有眼光。”
“我眼光自然是极好,否则又怎能拥有卿卿这样的美人。”
唐刃说着圈上君卿的腰,两人都是沐浴过,身上是同样的澡豆香味纠缠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哪个要更浓烈些。
君卿从衣袖里取出个荷包来,那荷包的颜色和玫瑰身上的衣裳同样,一看便知是同一件料子做的。
君卿把那荷包拿在手中,一脸可惜,悠悠叹道:“这荷包如此丑,看来是送不出去的。”
“谁说丑了,真没品味,依我看,这荷包简直是精巧极了,缝制荷包的人必然是有一双巧手。”
唐刃脸上的笑容压制不住,他握着君卿的手,连同那荷包一起放在唇下。
手背传来温热感,君卿用力抽了两下,可那人却握得更紧。
他假意嗔怪道:“我这双手可不巧,大人还是莫要戴出门去。”
唐刃笑着把人抱在腿上:“嗯,卿卿放心,为夫一定日日带在身上。”
他动作突然,君卿下意识的抱紧他,两人四目相对,皆能从彼此眼中看见满含的笑意。
玫瑰落在地上,哼唧了声,目光盯上已然散发出香味的地瓜,迈着小短腿便跑了过去。
地瓜已经烤熟,它也不怕烫,直接用藤蔓裹了过来。
在地上晾了一会,它这才举起一只,献宝似的送到君卿面前。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君卿唇色变得深了起来,双颊更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
玫瑰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竟忽然把面具摘了。
不过这不妨碍它更加喜欢自家美人爹爹。
顿时它就忘了地上的地瓜,它兴奋的爬到君卿身上想与他贴贴,然而却被唐刃拎住衣领,手脚并用,扑腾了半天也没有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