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如今的纪永菲看起来跟从前有了很大转变,起码来老院子,不再是像只刺猬一样,到处刺人。
但是她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性子,却是难以改变。
比如,纪永灵个头本来就比同龄人高出不少,过了一个年,好像又长了两寸。纪永菲对此心里十分不平衡,和杨氏嘟囔了好几次,问杨氏是不是偷偷给纪永灵吃了啥大补的东西。
杨氏被嘟囔到没脾气,只能说:“吃了猪食,你吃不?”
纪永菲见杨氏这样说,只能去纠缠纪永灵,问她为啥这么肯长个。
纪永灵对此也很是无语。从古至今,女人对自己身高和颜值的要求就没有放低的时候。
她可不想惹怒爱美的小姑娘,只能应付道:“我随我爹,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咧!但是我爹和你爹是亲兄弟,我爹也不矮啊,而且我娘也不矮,为啥你就比我高出许多?”
“基因突变!”
“鸡鹰土变?是鸡变成鹰,还是鹰变成鸡,还是鸡和鹰都变成土?”纪永菲眼里满是认真地看着纪永灵问道。
纪永灵突然想起一句话,“打败天真的是无邪。”
纪永灵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说:“你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的个子,不如去踩柳木腿,踩高跷!”
“纪永灵!”纪永菲生气地跺脚喊道。
“我没聋,听得着!你说!”纪永灵真是不想和小孩子纠缠。
纪永菲生气地噘着嘴,想了想,叹气道:“要是我有钱就好咧,我一定把布鞋鞋底多糊几层子,糊的厚厚的在纳!那样,个子就显得妥挑咧!”
厚底鞋?增高?
纪永灵突然有了主意,她要给城里的女人做厚底坡跟鞋。
想到这里,纪永灵撇下纪永菲,立刻跑去和贾蓉花以及胡喜容商量。
贾蓉花和胡喜容一听这个主意,立刻叫好,只是这后头的坡跟却难住了两人。
贾蓉花道:“这增高的厚鞋底听起来不错,但是这用啥做鞋底哩?用布垫高?那怕是太费布咧?再说布是软的,做成斜坡的底儿,怕是垫不到太高?”
胡喜容点点头,思索一下道:“不用布垫,就只能像咱冬里天穿的窝窝一样,用木头来做这增高的脚巴骨。”
贾蓉花摇头,说:“木头更不行,木头底太硬,走路不行,人家城里的贵夫人肯定不会买。再说咱这种脚巴骨(脚后跟)厚的鞋底,锥子也戳不过去,上不了绣花的鞋帮子啊。”
纪永灵笑笑,说:“我来想办法,做一种软木鞋底,穿着没有木头那么硬,而且锥子也好穿过去。”
胡喜容高兴地拍下巴掌,说:“还有这么好的鞋底?那岂不是咱平时做鞋也能用,可以省到很多布?”
确实是省布,但却不一定省钱。
因为纪永灵想的是用胶将软木屑制作鞋底,既舒适又耐用,而且可以按照模型批量生产。
就是这胶,可得好好寻摸寻摸。这里是北方的黄土高原,又不是南边的云南和两广地区,有橡胶可以用。
不过,这倒不急于一时。
天还没热,什么都还冻着,即使有能产胶的树,现在也割不了,做不了胶。
……
正月二十六,拴柱传话过来,说洼里纪永宁他大爷家的纪玉婷说了亲,男方二十八过来看婆家,他大爷想请塬上的家门父子去给帮忙。
纪永灵听说纪玉婷说了亲,才想起来好久没和洼里走动了。
当初做药囊,她见纪玉婷的时候,还计划有空去洼里看看,找找纪玉婷的弟弟纪玉宁生病的原因。
这半年来,她的事情太多了,竟然忙碌到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纪老爷子听说纪玉婷说了亲,但是对方来洼里看婆家,就和杨氏嘀咕:“这玉婷定亲,应该是去男方屋里看家啊,咋是男方过来看婆家?该不是换亲吧?不然这说法不对啊!”
杨氏抿唇思索一下,叹口气道:“玉宁那么个瓜兮兮的样子,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女子嫁过来。我看八成是换亲,估计对方的男娃也是有啥问题哩!不然对方能同意换亲?哎,就是恓惶了玉婷这女子啊!”
纪老爷子吸口旱烟,无奈道:“这也是没方子的事,总要传宗接代哩。”
杨氏没吭声,半晌才说:“既然来看婆家,估计要招呼饭哩。二十八那日,叫永周娘和永梅娘跟着一达里(一起)去,永灵娘留下照看屋里和娃娃吧。”
纪老爷子点点头,算是应下。
纪永灵早就想去洼里看看,一听这话,便开口道:“爷,我能跟你们去洼里吗?我想去洼里看看。”
杨氏不由分说,瞪眼拒绝道:“这么大冷的天,你跟着去弄啥!二十八那日我们肯定早早就出发咧,你跟着去,看把耳朵冻跌(冻掉)咧!”
“奶,我不怕,我穿厚实些,再说你们跟我六奶他们不是坐骡车嘛,咱把那个碎泥炉子端到车厢里,就不怕冻咧。”纪永灵努力争取道。
“让永灵娃跟着去吧。顺便带上些草药,看看有没有玉宁能吃的药,吃些药,玉宁兴许还能好些。”纪老爷子皱眉道。
杨氏想了想,点点头,语气里有些难过道:“行吧,想去就去看看吧!玉婷这一出嫁,你们这些姊妹也再难见着。女娃娃就这样,一出嫁就像那蒲公英,到处四散开咧,再难碰到一起。
就算是回娘家,你回来她没回来的,也是难碰上。就去再在一达耍一耍,以后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只知道以前做女子时候的姐妹,有些可能在啥地方活着,有些都殁咧,一辈子就这么再也见不着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