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廉有些不解:“这落花生也是用你跟我家志远说那样,点豆子似的点种的吗?”
纪永灵点点头,回话道:“是的,大人。这点种法简单方便,原本用篓的话,得三四个人才能耕种,但是点种,一个人就成,简单省力。种回茬庄稼的时候,可以抢时间尽早播种!”
“好,好,很好!”霍正廉满意点头,“是个聪慧,又善于动脑筋的娃娃!这油菜茬地里能多种一样庄稼,对百姓来说是件大好事。我打算来年将落花生在咱们宁平县推广种植,也让咱宁平县百姓饭桌上多一样吃食!”
纪永灵闻言一喜,忙道:“大人心怀百姓,是我们宁平县之福!”
一直跟在霍正廉身后的林生文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觉得纪永灵此刻虚伪至极。
在他看来,纪永灵拿落花生在县太爷面前邀功,肯定是为了给自己谋名声。就像京里那些贵女一样,总喜欢给自己营造一些什么才女的名头,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让自己以后好嫁人!
虚伪,钻营,拍马屁!
纪永灵不知道此时林生文心里对自己的吐槽,知道了也不在意,有些事是做给自己看的,自己心里满足就好。
她继续说道:“大人,这落花生不仅可以当吃食、入药,还可以榨油,而且出油量不比油菜籽低呢。”
“哦?这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说是南边种落花生的地方,有人家会把落花生压饼出油。那等明年咱宁平的落花生出产了,我也尝尝这落花生榨的油滋味如何。”霍正廉开怀道,“对了,听我家志远说,你家这茬秋是用了堆肥,收成比往年多打了一些?”
纪老爷子连忙道:“回大人的话,我家这茬玉米和豆子都上的是我家永灵弄出的堆肥。玉米还没退(脱粒),但是看棒棒是比往年大些。不过,谷已经收完入囤咧,一亩地是比往年能多打三斗。”
“三斗?那是不少啊!”霍正廉点头称赞道。
不仅霍正廉,连他带来的人对一亩地增收三斗都有些不信。毕竟谷子的产量本来就低,一下子增收这么多,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那你家今年用点豆子法种的回茬豆子产量如何?”霍正廉继续问道。
说起这个,纪老爷子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说:“大人,原先我们以为这种点种的法子是家里娃娃为了偷懒省力气,才想出来的。这样懒汉的种法,我们也没敢把塬上的好地全都拿出来试货(试试)。
只有一些山地和一部分塬上的地用了这种点种法,没想到还真的给种成咧!我家永灵为了清楚明白地跟塬上的豆子做对比,特意分开收,分开放,分开捶的。今儿头晌我们已经把山地里那些点种的豆子捶出来咧。
可能是堆肥起了效果,往年半亩山地最多只能打个三斗,今年竟然打了四斗。还有,另外半亩用了别处来的豆种子当子,那个收成就高多咧,竟然打了六斗半!山地啊,六斗半,我老汉头一回见,都不敢信!”
纪老爷子说到激动处,手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霍正廉听的也是眼睛一亮,急问:“老人家,你那豆子如今在何处,可否容我一观?”
纪老爷子忙点头,让纪满川和纪满庆去把那两处山地里的豆子扛一些过来。纪满川二人赶紧扛了两麻包豆子过来,解开绳子,把里头的豆子亮给霍正廉看。
霍正廉叫过霍志远,两人分别从两个麻包里各捧起一捧豆子,仔细对比。
“老人家,这包豆子可是你说的用别出来的豆种子种出来的?”霍正廉望着自己手里那捧黄豆问道。
纪老爷子笑道:“回大人,正是。”
“不错不错,果然粒粒饱满,颗颗金黄,是比边上那一包大上不少。不过那一包也不错,半亩山地比先前能多打一斗,起码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能少挨几顿饿。”霍正廉赞叹道。
纪老爷子连连点头说:“正是,正是。老汉我也常给家里娃娃说,我们庄稼汉不怕苦不怕挣(累),就怕庄稼不产粮。一亩地哪怕多打半斗一斗,再挣都是值得滴!
尤其这豆子,对于缺粮的人家来说,绝对是个好东西啊。就像如今这个时节,咱把这豆子碾碎,掺上白菜叶叶、萝卜缨缨、红芋叶叶,就可以做成各种味道的“豆沫子”,喝了可以顶饭,能省下不少粮食哩。”
霍正廉将手里的豆子放回麻包,感慨道:“种地的人都知道‘一分肥,一分粮;十分肥,粮满仓’。但是咱西北的肥就是人和牲口那些粪土,再多能有多少?曾经我初来宁平县时,见到一个小儿在胡基疙瘩上撒尿。起初,我以为那小儿只是调皮,后来见他竟把尿完的胡基疙瘩抱走咧,走了很远才扔到一片地里。
我当时不知道何故,问了下边的人才知道,那小儿是为了不浪费粪肥!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们宁平县也如南边那般,有池塘淤泥或者河流鱼骨可用,那也不至于让小儿这般辛苦。如今这堆肥的效果这般好,该当全县推广!还有,这些豆子明年再种,一定要仔细照料,留好种,以后也要推广起来!我相信,有了粪堆山,不悉米粮川!”
纪老爷子忙行礼道:“谨遵大人吩咐,有大人如此为我宁平县尽心尽力操持,以后我们的庄稼只会越种越好,越种越多!家家都会有饱饭吃!”
霍正廉开怀一笑,胸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敞亮。想他上任宁平县县令以来,时常忧思百姓食不果腹,但也没有好的法子,如今总算能看到一些希望。
“等我回去安排好,到时候要人全县各村的庄稼人都学会如何做这堆肥,来年,我要让我们宁平县的每亩庄稼地都多打上两三斗!”霍正廉一脸喜意,意气风发道。